那孩子选了飞刃虫,虫没养活,手却被划得血肉模糊,血腥味引来了管事的鞭子。
“嚎什么!
再吵,现在就扔去喂鳄鱼!”
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脆得刺耳,哭声戛然而止。
无名把铁线往袖管深处塞了塞。
他知道,那孩子活不过明天。
没有蛊虫护体,在这窖里连腐土都抢不到——昨天就有两个孩子为了半捧干净点的土打起来,一个被活活掐死。
他摸了摸怀里藏着的东西——半块瘦猴留下的饼,己经硬得像石头。
这是他最后的食物,也是铁线的“救命粮”。
凡蛊虽弱,却需要精血滋养。
他试过用自己的血喂铁线,可铁线只是绕着血珠转,不肯碰。
管事说过,有些蛊虫认主,没到信任的地步,宁死也不食主血。
“只能委屈你了。”
无名把饼掰碎,放在手心。
铁线闻到味道,立刻爬了出来,小口小口地啃着,虫身微微颤抖,像是在害怕被抢走。
看着铁线吃东西的样子,无名突然想起刚进窖时的自己。
那时他也像这样,抢不到食物,只能捡别人扔掉的残渣,瘦猴就是在那时把半块饼塞给他的。
“等出去了……”他低声说,话音刚落,就自嘲地笑了。
出去?
养蛊窖根本没有出口。
所谓的“饲蛊区”,不过是另一个更大的囚笼,那里的蛊虫更强,死法更惨。
铁线突然停了下来,虫头转向石缝外。
无名立刻屏住呼吸。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石缝外。
是管事,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灯光晃过无名的脸,照亮他眼底的警惕。
“73,你的铁线还活着?”
管事的声音带着惊讶,随即变得阴冷,“看来这废物蛊还有点用。”
他蹲下身,油灯照在无名的袖管上:“拿出来看看。”
无名没动。
他知道,管事要么是想抢铁线,要么是想看他被铁线反噬的笑话。
“怎么?
听不懂人话?”
管事的鞭子抽在石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和你的废物蛊一起扔进蚀骨鳄的池子?”
无名慢慢把铁线捧了出来。
银白的虫身在灯光下泛着光,比刚来时明显壮实了些。
管事的眼睛亮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抓:“这虫……倒也干净,给我吧。”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铁线的瞬间,银白的虫身突然绷紧,像一根被拉满的弓弦,猛地弹出!
“嗤——”铁线钻进了管事的指甲缝,瞬间啃掉一小块皮肉!
管事惨叫一声,猛地缩回手,指尖己经多了个血洞,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反了!
反了你这畜生!”
管事勃然大怒,鞭子带着风声抽向无名的脸。
无名下意识地用手臂去挡,鞭子抽在胳膊上,***辣地疼。
他怀里的铁线突然窜出,顺着鞭子爬向管事的手腕,虫身张开,露出细密的齿——那是它第一次主动攻击。
“滚开!”
管事甩动手腕,想把铁线甩掉,可铁线像粘住了一样,死死咬住他的皮肉,虫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竟在吞噬他的精血!
“这……这是……”管事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养了十几年的蛊,从没见过1转凡蛊能这么快吞噬精血。
无名看着铁线,突然明白了。
它不是不吃血,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保护他的机会。
他猛地扑上去,抱住管事的腿,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石缝里拽。
管事猝不及防,摔在地上,油灯脱手而出,砸在腐土上,火苗瞬间窜起,点燃了周围的干草。
“火!
着火了!”
窖里的孩子开始尖叫,混乱中,有人趁机抢夺陶罐,有人往窖深处跑。
无名死死按住管事的头,看着铁线一点点钻进他的脖颈。
管事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喉咙里的嗬嗬声。
火焰越来越大,舔舐着石壁上的刻痕,那些模糊的名字在火光中扭曲、消失。
无名站起身,袖管里的铁线钻了回来,虫身比之前粗了一倍,银白中带着一丝淡红——那是管事的血。
他没有回头,跟着混乱的人群往窖深处跑。
那里有一条管事们私藏的密道,瘦猴生前偷偷告诉过他。
“我们走,铁线。”
无名低声说。
袖管里的铁线轻轻蠕动,像是在回应。
火光映着他的脸,腕骨上的“73”号烙印被汗水浸湿,却依旧清晰。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编号73。
他是无名。
一个不配拥有名字,却要靠自己活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