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松涛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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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外的风雪嚎了整夜,像有无数冤魂在崖壁间哭诉。

沈砚蜷缩在石洞最深处,铁链被冻得与石柱粘在一起,手腕上的伤口结了层黑痂,稍一动弹就裂开细缝,渗出血珠在雪地上凝成细碎的红冰晶。

他望着洞口那块被风撕扯的破布,布角的破洞在风中忽明忽暗,倒像是谁在眨眼睛。

天快亮时,风雪总算小了些。

崖顶传来松针断裂的脆响,断断续续的,像有人在用钝刀割草。

沈砚挪到洞口,借着熹微的天光往外看 —— 崖边那棵老松被昨夜的暴雪压弯了腰,枝桠几乎要触到地面,最粗的那根主枝上,积着半尺厚的雪,却仍倔强地向上挺着。

“呵,倒是和我一样犟。”

他自嘲地笑了笑,喉咙干得发疼。

这时,石道上响起拖沓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灰袍的小道士提着食盒走来,脸上冻出两坨高原红,看见沈砚时慌忙低下头,像是怕被什么脏东西沾到。

“今日的口粮。”

他把食盒往雪地上一放,转身就想走。

“等等。”

沈砚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能给我点水吗?”

小道士浑身一僵,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规矩不许。”

话音未落,人己拐过崖角,灰袍下摆扫过积雪,露出双磨破了底的草鞋。

沈砚盯着那食盒,盒盖缝隙里透出麦麸的霉味。

他忽然想起母妃宫里的莲子羹,银碗盛着,上面漂着朵糖渍的红梅,甜香能漫出半座宫殿。

如今再想那滋味,舌尖竟泛起淡淡的苦涩。

他慢吞吞地解开食盒,里面照旧是半碗发黑的麦麸,还混着几粒沙砾。

旁边放着块冻硬的麦饼,饼边结着层白霜,像是裹了圈碎银子。

沈砚拿起麦饼往石头上砸了砸,只听 “当” 的一声脆响,饼子弹起来半尺高,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倒是比皇家的玉牌还硬。”

他把麦饼揣进怀里,用体温慢慢焐着。

目光扫过雪地时,忽然看见昨夜被踢翻的陶碗边,结着层薄冰,冰面映着崖顶的松树,枝桠的影子在冰里弯弯曲曲,竟有些像他小时候练的剑谱起手式。

一阵松涛从崖顶滚下来,震得洞顶簌簌掉雪渣。

沈砚抬头望去,那棵被压弯的老松突然猛地一弹,枝桠上的积雪 “哗” 地倾泻而下,在空中划出道银白的弧线,落在雪地上溅起半尺高的雪雾。

就在那一瞬间,沈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

他想起七岁那年,太傅教他练 “起剑式”,总说他手腕太僵,划出的弧线像条死蛇。

母妃在一旁看着,偷偷塞给他个暖手炉:“你看檐角的冰棱,化雪时往下滴水,那轨迹才叫活泛。”

当时他只顾着暖手炉的温度,哪里懂什么水痕冰棱。

可此刻看着那道雪瀑坠落的轨迹,他忽然明白了。

沈砚踉跄着扑到洞外,铁链被拽得笔首,勒得手腕的伤口再次崩裂。

他不管不顾,只是盯着那片被雪雾笼罩的地面 —— 雪雾散去后,雪地上留下道浅沟,沟边的雪粒被气流掀得外翻,像极了剑锋划过的痕迹。

“原来如此……” 他喃喃自语,指尖在雪地上模仿着那道弧线,从左上划到右下,起笔时轻,收笔时带着股韧劲。

指尖划过的地方,雪粒簌簌滚落,竟真的形成道细微的沟痕。

崖顶的松树又抖了抖枝桠,这次落下来的雪少了些,却更急,像无数细针斜斜扎进雪地里。

沈砚的目光追着那些雪针,看着它们如何穿透空气,如何一头扎进积雪,如何在落点处激起细小的雪尘。

“是了,快剑要急,要准,要带着股钻劲……” 他的指尖在雪地上快速点划,速度越来越快,手腕带动着整条手臂,竟忘了丹田的空落和伤口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石道上又响起脚步声。

还是那个刀疤修士,手里拎着柄铁剑,看见沈砚在雪地里比比划划,顿时嗤笑出声:“哟,废人还想练剑?

怕是冻疯了吧。”

他故意把铁剑在石头上蹭出刺耳的响声,“告诉你,这剑山埋了多少想练剑的蠢货,最后都成了野狼的口粮。”

沈砚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铁剑上。

剑鞘上的铁锈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暗沉的铁色,倒像是崖边那块被雪埋了半截的石碑。

“剑有锈,”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人有心。”

刀疤修士愣了愣,随即暴怒:“你个废人敢教训我?”

他扬起铁剑就往沈砚面前的雪地里劈,“咔嚓” 一声,积雪被劈开道深沟,冰碴溅了沈砚满脸。

“再敢胡言乱语,我就卸了你这双爪子!”

沈砚没躲,任由冰碴打在脸上。

他看着雪地上那道剑痕,突然发现修士劈剑时,手腕转动的角度与方才松树抖落积雪的弧度,竟有三分相似。

刀疤修士见他盯着剑痕发呆,更觉恼怒,抬脚就往沈砚胸口踹去。

可脚刚抬到半空,就被一道突然滚来的雪球砸中膝盖,疼得他 “哎哟” 一声单膝跪地。

“谁?”

他怒喝着抬头,看见崖顶站着个披着蓑衣的老人,手里还捏着个雪球,正慢悠悠地往下滚。

老人没理他,只是对着沈砚扬了扬下巴,蓑衣下摆扫过松枝,震落的雪粒落在他肩头,像缀了串碎玉。

“小子,” 他的声音隔着风雪飘下来,带着松脂的清苦,“雪有雪的道,剑有剑的理,急什么?”

刀疤修士又惊又怒,却不敢对老人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沈砚一眼,捂着膝盖骂骂咧咧地走了。

临走时,铁剑在石壁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倒像是在泄愤。

沈砚望着崖顶的老人,看着他转身走进松林中,蓑衣与松针摩擦的沙沙声,竟与方才松涛的节奏渐渐合了拍。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上面沾着雪和血,却莫名觉得有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在流淌。

日头渐渐升高,雪地上的剑痕被阳光晒得有些发软。

沈砚坐在洞口,一遍遍地用指尖描摹着那道痕迹,时而快,时而慢,时而重,时而轻。

他发现当指尖带着松涛的节奏划过时,雪地上的沟痕会变得更深更匀,像是真的被剑锋扫过一般。

夕阳西下时,他终于停下动作。

雪地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痕迹,像一张无形的网,又像一本摊开的剑谱。

手腕早己酸麻,丹田却隐隐泛起一丝暖意,像是冻僵的土地里,有嫩芽要破土而出。

沈砚捡起块尖锐的石子,在洞壁上刻下第一道划痕。

他想,既然不能握剑,那就用指尖,用石子,用这漫天风雪,把失去的一切,一点点刻回来。

夜幕降临时,崖顶的松树又开始抖落残雪。

沈砚躺在石洞里,听着松涛声渐渐变得规律,竟像是谁在低声念着剑谱。

他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站在松树下,迎着风雪挥剑,每一剑都带着松针的锐,带着雪粒的沉,带着崖壁的韧。

铁链在梦中轻轻颤动,像是在应和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这一夜,沈砚梦见自己化作了那棵老松,根扎在剑山深处,枝桠伸向九天,每一片叶子都在风中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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