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家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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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上升的嗡鸣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像某种巨兽的低吼。

林战紧握着青铜剑匣的把手,指腹硌在冰凉的云纹凹槽里,掌心却全是汗。

数字跳过20,轿厢里的灯光忽然暗了暗,原本惨白的光线染上一层昏黄,和“39层”长廊里的宫灯色调如出一辙。

他下意识摸向胸口,那卷竹简隔着衣服传来粗糙的触感,提醒他这不是幻觉。

“叮——”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比白天更浓郁的檀香扑面而来。

长廊两侧的宫灯尽数亮起,暖光铺在暗红地毯上,竟照出几分血色般的粘稠感。

白天那个被他打倒的赵山河不在此处。

长廊尽头站着个穿黑色中山装的老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拄着根龙头拐杖,眼神浑浊却带着股慑人的威压。

“林先生,久等了。”

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擦过木头。

林战没动,握紧剑匣:“是你发的短信?”

“是我。”

老者微微欠身,“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周,是‘七星台’的守阁人。”

“七星台?”

林战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39层……根本不在这栋楼的楼层规划里。”

“寻常人眼里,自然没有。”

周老者笑了笑,皱纹挤成一团,“但对武者而言,这里是‘武道天庭’的南天门分站,是规矩,也是战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战手里的剑匣上,“看来林先生己经见过这里的规矩了——胜者得权,败者失力。”

林战的心沉了沉:“赵山河的武功……真的是因为输给我,才没的?”

“正是。”

周老者点头,“武运流转,本就是天道规则。

只是寻常武者的胜负,影响只在一时。

但像赵山河这种身负家族武运的传人,一旦在这里败北,失去的便是刻在骨血里的武道根基。”

骨血里的根基?

林战想起报纸上赵山河灰败的脸,胃里一阵发紧。

他练散打是为了防身,为了在底层讨生活时不被欺负,从没想过要毁掉谁的人生。

“我不是故意的。”

他低声道。

“在这里,‘故意’不重要,胜负才重要。”

周老者的眼神冷了几分,“林先生能凭散打赢过内劲三段的古武传人,身手确实不凡。

但你可知,赵家在七大财团里虽排末位,却也不是好惹的?”

“七大财团?”

“便是支撑这‘武道天庭’的七股势力。”

周老者抬手,指向长廊两侧的墙壁。

原本挂着字画的地方,此刻竟浮现出七个烫金印记——一柄交叉的长剑,一朵绽放的牡丹,一头衔着铜钱的貔貅,一座悬浮的山岳,一轮弯月,一只展翅的雄鹰,还有一个缠绕着锁链的拳头。

“剑、花、貔貅、山、月、鹰、拳。”

周老者一个个指点过去,“对应着京城李家、苏杭沈家、岭南钱家、中原石家、关外月氏、漠北鹰盟,还有……你刚打败的赵家。”

林战看着那些印记,忽然明白过来:“所以,白天那场‘争夺西市商路’,其实是赵家在和别的财团抢地盘?”

“是沈家。”

周老者点头,“沈家的牡丹印记,管的就是南方商路。

赵家想抢,便在这里设了擂台。

只是他们没料到,本该和沈家武者对决的擂台,会闯进你这么个‘变数’。”

林战的心猛地一跳:“你的意思是,我替沈家打赢了?”

“可以这么说。”

周老者的目光扫过他,“但也因此,你成了赵家的眼中钉,自然也入了其他几家的眼。”

难怪白天会被人跟踪。

林战想起那辆被污泥糊住车牌的黑色轿车,后背泛起寒意。

“那你找我来做什么?”

他警惕地看着周老者,“替沈家拉拢我?

还是替赵家报复我?”

“都不是。”

周老者摇了摇头,拐杖在地上顿了顿,“七星台只守规矩,不偏不倚。

找你来,是因为你手里的东西。”

他看向林战怀里,“那卷竹简,可否让老朽一观?”

林战下意识捂住胸口:“这是我的东西。”

“或许吧。”

周老者的眼神飘向青铜剑匣,“但这剑匣,还有里面的‘武运简’,本是七星台遗失之物。

三百年前,最后一任守阁人带着它消失,从此再无踪迹。

没想到三百年后,会由林先生带回来。”

武运简?

林战这才知道竹简的名字。

他想起上面那句“武运流转,胜者得之”,突然明白过来:“所以,赵家失去的武运……是被我得了?”

“不全是。”

周老者摇头,“你我皆非七大财团之人,按规矩,无法首接承接武运。

但你持有武运简,又在擂台上击败赵山河,相当于……截住了本应流转的武运。”

他抬起拐杖,指向林战的胸口:“那简上的字,此刻该变了。”

林战一愣,连忙掏出怀里的竹简。

展开一看,果然和白天不同。

原本模糊的篆字变得清晰,排列成一行:武运截留:赵家(内劲三段),待主待主?

林战还没反应过来,周老者忽然道:“他们来了。”

长廊入口处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

林战回头,看见六个身影逆光走来,三男三女,穿着各异,却都带着和赵山河相似的气场——那是常年习武之人特有的锐利。

为首的是个穿旗袍的女人,三十岁上下,身姿婀娜,手里摇着把檀香扇,扇面上绣着朵盛放的牡丹。

她走到林战面前,目光落在竹简上,笑了笑:“这位小兄弟,便是截了赵家武运的林战?”

她的声音柔媚,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

没等林战开口,旁边一个穿皮夹克的壮汉粗声粗气地说:“沈曼丽,少跟他废话。

这小子没背景没势力,拿着武运简就是个祸根,不如交出来,老子保他不死。”

这人身后隐约浮现出貔貅的虚影。

“钱彪,你岭南钱家就知道抢?”

另一个戴牛仔帽的男人嗤笑,他肩上站着只真的鹰隼,“这小兄弟能打赢赵山河,是有真本事的。

不如跟我回漠北,鹰盟保你前程似锦。”

一时间,剩下几人也纷纷开口,有中原石家的稳重老者,有关外月氏的清冷女子,还有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看样子是代表着“拳”字印记的赵家,此刻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林战。

七嘴八舌的拉拢和威胁像潮水般涌来,林战被围在中间,握紧了青铜剑匣。

他终于明白周老者说的“入了其他几家的眼”是什么意思——他手里的武运简,就像块掉在狼群里的肥肉。

“都吵够了吗?”

周老者的拐杖重重一顿,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他看向林战,眼神复杂:“林先生,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把武运简交出来,七大财团自会分了这份武运,你可以离开这里,从此忘了39层的一切。

但赵家会不会放过你,我不敢保证。”

“第二,留下。”

周老者的声音沉了下去,“用你的拳头守住这武运简,七大财团的挑战会接踵而至。

赢一场,便能截留一份武运。

等你截够七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的七大印记:“或许,你能揭开‘武运转移’的真正秘密。”

林战的心跳得飞快。

交出去,可能暂时安全,但赵山河的仇,这些人的贪婪,未必会让他全身而退。

留下来,就是把自己扔进了七大财团的漩涡中心,每一场都是生死擂,输了,恐怕不止是失去武功那么简单。

可他看着手里的青铜剑匣,想起那卷写着“待主”的武运简,想起自己练了十年的散打,想起在底层挣扎的日子——他从来都不是个愿意低头的人。

“我选第二个。”

林战抬起头,迎上七道各异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但我有个条件。”

沈曼丽挑眉:“哦?

小兄弟说说看。”

“我的擂台,我定规矩。”

林战握紧拳头,散打练的就是破规矩,“别用你们那些家族传承、财团势力压人。

要打,就一对一,拳拳到肉,分生死,也分输赢。”

穿旗袍的沈曼丽笑了,扇面轻摇:“有意思。

那就依你。”

缠绷带的赵家武者却发出一声冷笑:“狂妄!

明日此时,我赵家人会在这里等你。

希望你……还能站着说话。”

话音落,七人转身离开,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尽头。

周老者看着林战,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你可知赵家最擅长的是什么?”

林战摇头。

“是淬毒的拳套,和不要命的打法。”

周老者叹了口气,“他们的家传武学‘破山拳’,本就刚猛无俦,再配上秘传毒术……”林战没说话,只是将青铜剑匣抱得更紧了些。

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那片诡谲的长廊隔绝。

林战看着轿厢壁上自己的倒影——还是那身普通的衣服,可眼神里的东西,己经和白天不一样了。

他掏出手机,给站长发了条信息:“我不干了。”

然后删掉了所有外卖APP。

回到出租屋,林战没有睡觉。

他从床底翻出落灰的散打护具,在狭小的房间里练了起来。

首拳、摆拳、侧踹、低扫……每一个动作都反复打磨,汗水浸透了衣服,滴在地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不知道明天面对的会是什么。

但他知道,从按下39层按钮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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