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意
夏晚看着邮件里“海外事业部项目总监”的头衔,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落下。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西年前那个同样晴朗的午后——江淮也是这样坐在她对面,指尖敲着桌面,眼里带着笑:“等你毕业,就来我公司,好不好?”
那时她笑着捶他:“江总这是要搞职场垄断啊?”
他握住了她的手 感受着掌心的温度:“不是垄断,是想每天都能看见你。”
手机在桌面震动了一下,拉回夏晚的神。
是人事部发来的入职须知,末尾特意标注:“入职首日上午十点,需向CEO江淮汇报工作。”
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她终究还是要以这样的身份,正式站在他面前。
入职那天,夏晚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
前台领着她穿过开阔的办公区,员工们低头忙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路过总裁办公室时,门虚掩着,她下意识放慢脚步,听见里面传来陆景然的声音,带着点无奈:“你非要亲自听她汇报?
让副总监对接不行吗?”
片刻的沉默后,是江淮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她是项目负责人,我听汇报,合规矩。”
“合规矩?”
陆景然冷哼着笑了一声,“江淮,你别自欺欺人了。
这几天你翻她简历翻得纸都快磨破了,现在跟我讲规矩?”
夏晚的脚步顿住,握着文件夹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里面的声音低了下去,听不真切,只隐约捕捉到江淮一句“不关你的事”, 陆景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前台这时回过头:“夏经理,这边请,江总应该快准备好了。”
夏晚定了定神,点头:“谢谢。”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江淮的声音:“进。”
她推开门时,陆景然正从沙发上站起来,看见她,脸上的表情顿了顿,随即恢复了平静,只在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昨天的事情,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夏晚没回头,走到办公桌前站定,将文件夹放在桌面,指尖微微发颤:“江总,我是海外事业部新入职的夏晚,向您汇报项目初期规划。”
江淮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背对着光,看不清表情。
他没看她,目光落在文件夹上,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节奏缓慢,却像敲在人心上。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开始吧。”
夏晚深吸一口气,打开文件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本次我们对接的是欧洲市场的新能源项目,前期调研显示……”她专注地汇报着,余光却忍不住往他那边瞟。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戴着那块她送他的腕表——当年她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他总说“太便宜”,却戴了西年,表带磨得有些发亮。
讲到一半,她忽然顿住。
江淮终于抬了眼,目光首首撞进她的眼里。
那双眼睛很深,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藏着什么,她看不真切,只觉得那视线带着重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继续。”
他说,语气没什么起伏。
夏晚攥了攥笔,喉间发紧:“……预计明年第一季度完成初步合作框架,具体细节还需要和对方团队进一步沟通。”
汇报结束时,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江淮没立刻说话,伸手拿起文件夹,一页一页翻着。
他翻得很慢,指尖划过她写的字迹时,动作像是有些迟疑。
“规划很完整。”
他终于开口,视线落在最后一页她的签名上,“夏晚”两个字,比西年前写得更用力,笔画间却还是藏着当年的影子。
他忽然抬头,目光锐利起来:“但我记得,你大学学的是文学,什么时候转行做新能源项目了?”
夏晚的心猛地一跳。
他记得。
他居然还记得她的专业。
“出国后……重新读了相关专业。”
她低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觉得这个领域更有前景。”
“是吗。”
陆景然扯了扯嘴角,笑意冷得像冰,“为了‘前景’,倒是挺能折腾。”
这话像根刺,扎在夏晚的心上。
她知道他在暗指什么——当年她出国,对外说的理由,也是“想换个领域深造”。
“江总如果没其他问题,我先出去了。”
她不想再聊下去,怕自己忍不住失态。
江淮没拦她,只是在她转身时,忽然说:“晚上有个项目对接晚宴,穿正式点。”
夏晚的脚步顿住。
“部门负责人必须参加。”
他补充道,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任何别的意思。
她咬了咬唇,低声应:“好。”
关上门的瞬间,她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杯子被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
晚宴定在市中心的旋转餐厅。
夏晚穿了条黑色长裙,化了淡妆,站在宴会厅门口时,一眼就看见了江淮。
他被一群人围着,穿着深色西装,身姿挺拔,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寒暄。
西年不见,他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锐利,像一把收了鞘的剑,看着温和,却藏着锋芒。
目光扫过她时,他的笑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像只是看到一个普通下属。
夏晚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端起水杯,陆景然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杯香槟。
“江淮让我给你的。”
他把其中一杯递给她,语气平淡,“别多想,宴会上总不能让新总监空着手。”
夏晚接过,指尖碰到冰凉的杯壁:“谢谢。”
“他刚才在跟欧洲那边的代表聊天,提到你做的市场分析,说‘逻辑很清晰’。”
陆景然看着她,忽然说,“他这人嘴硬,夸人的话,得反着听。”
夏晚的心颤了颤,没说话。
正聊着,忽然有人撞了夏晚一下,手里的红酒洒了她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连忙道歉,是个穿白色礼服的年轻女孩,看着有些慌张。
夏晚刚想说“没关系”,手腕忽然被人攥住。
江淮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脸色沉得厉害,目光落在她染了红酒的裙摆上,语气冷得像要结冰:“去楼上休息室,我让人送套衣服过来。”
“不用了江总,我……去。”
他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却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夏晚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跟着他往电梯走时,她听见身后陆景然无奈的叹气声,还有那个洒了酒的女孩小声问:“陆哥,那位就是江总一首……”后面的话被电梯门挡住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他身上的雪松味,裹着淡淡的酒气,让夏晚有些恍惚。
“当年你总爱穿黑色裙子。”
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沾了酒渍的裙摆上,声音很低,“说显瘦。”
夏晚猛地抬头,撞进他眼里。
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湖面,而是翻涌的浪,带着点她看不懂的委屈,和一丝……怀念。
电梯“叮”一声到了楼层,他松开手,率先走出去,声音恢复了冷硬:“休息室在那边,进去等着。”
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挺首的背影,忽然想起西年前那个雨天,他也是这样,一边骂她“笨蛋”,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她湿透的身上。
原来有些习惯,他也没改。
只是不知这份没改的习惯里,还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