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子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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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温箱的玻璃上,星河贴的星星贴纸被护士用酒精棉擦过一次,边角有点卷,像被风揉过的糖纸。

蓝色的星形边缘翘起来一小块,露出下面玻璃上淡淡的水渍印,像颗没干透的泪。

但没人舍得撕掉——这是病房里除了监护仪绿光之外,最亮的东西,尤其在深夜,月光透过贴纸的镂空处,会在箱底投下一小片细碎的星影,像给星冉盖了层会发光的小被子。

许夫人的月子餐是家里厨房做的,每天由管家隔着探视窗口递进来。

保温桶是紫砂的,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外壳总被裹着厚棉布,防烫,也保住里面的热气。

打开时,白汽会“噗”地涌出来,带着红枣小米粥的甜香,总能看见碗底卧着两只去了黄的鸡蛋,蛋白被炖得像嫩豆腐,筷子轻轻一碰就颤巍巍的,是她孕期就爱吃的做法。

可现在她总吃不完,粥晾到温凉,鸡蛋在碗里凝成半透明的冻,目光却总黏在星冉胸口那根细细的氧气管上——管子随着呼吸轻轻动,像条不安分的小鱼,每动一下,她的心就跟着揪一下。

护士说星冉今天的血氧饱和度比昨天高了2%,她就把这句话嚼碎了咽下去,像吞了颗带点涩的糖,甜是盼头,涩是悬着的那口气。

丈夫每天从公司来都会带一本厚厚的相册来。

封面是烫金的“家”字,边角被磨得有点毛,是星河满月时拍的那本。

不是给她看,是凑在保温箱边,一页页翻给星冉听,塑料封面翻动时发出“哗啦”的轻响。

翻到星河满月时皱巴巴的脸,他就低声说:“你看哥哥小时候,比你还能哭呢,护士抱他打针,哭声能把走廊的灯震亮。”

翻到他们结婚时的照片,他指尖划过相纸,那里有她穿婚纱的样子,裙摆上的碎钻在照片里还闪着光,声音轻得像怕惊飞蝴蝶:“等你好了,带你去拍全家福,穿红衣服的那种,让星河站中间,你坐在爸爸腿上,妈妈的辫子要梳成你喜欢的样子。”

许夫人坐在旁边听着,忽然发现这个总说“男人少矫情”的人,指腹在相纸上反复摩挲时,会把“星河百天”那张照片的边角捏出小褶子——那是他第一次抱孩子,笑得一脸傻气,现在却在保温箱前,把每个字都说得像在许愿。

星河每周被允许来两次。

他每次都背个小书包,蓝色的帆布书包上绣着只小熊,是许夫人亲手缝的,现在小熊的耳朵被磨得有点发白。

掏出的东西五花八门:昨天是片梧桐叶,叶边被虫蛀了几个小洞,他举着说“像星星的形状,老师说秋天的叶子能带来好运”;今天是颗奶糖,橘子味的,糖纸被攥得皱巴巴的,剥开时糖块黏在纸上,他用指甲刮了半天才弄下来,塞给妈妈,自己舔着沾了糖渣的手指说“留给妹妹出院吃,甜的能治疼”。

他踮脚看保温箱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后来学会了看监护仪:“妈妈你看,那个绿线跳得比昨天快了!

是不是妹妹在跟我打招呼?”

其实护士说过,心率快是应激反应,但许夫人没戳破,只是笑着点头:“是啊,她在说‘哥哥的星星真好看’。”

有天下午,护士来调整保温箱的温度,不小心碰掉了丈夫放在旁边的手机。

屏幕亮着,停在搜索页面:“右心室发育不良 最新手术案例 20XX年”。

下面密密麻麻的浏览记录,从“婴儿术后护理”到“16岁后二次手术成功率”,时间戳大多是凌晨两三点,最新一条是“婴幼儿术后营养补充方案”,搜索时间是今天凌晨西点十七分。

许夫人捡起手机时,指尖触到屏幕上的温度,像触到了他那些没说出口的熬——他总说“公司事忙”,却每天第一个出现在病房外;总说“资料都是医生给的”,却在她起夜时,看见他对着手机屏幕,眉头皱得像团拧不开的线。

三婶又来过一次,拎着个绣着莲花的襁褓,土布的,针脚歪歪扭扭,莲花的花瓣被绣成了圆乎乎的样子。

“找巷尾张婆婆做的,她年轻时给宫里绣过东西,说这莲花能避邪”,三婶往保温箱里瞥了一眼,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听说……有些孩子是留不住的,你们也别太死心眼。”

许夫人接过时,隔着布料摸到里面硬硬的东西,拆开一看,是个小小的桃木符,边缘打磨得很糙,硌得手心发疼,符上的红漆掉了一小块,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

她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放在了离保温箱最远的窗台上——那里晒得到太阳,符纸很快会褪色吧,她想,就像这些不吉利的话,总会被晒化的。

手术时间定在星冉出生后第45天。

医生谈话时,特意指了指片子上星冉的右心室:“比刚生下来时饱满了一点点,心肌厚度增加了0.3毫米,这是好信号。”

许夫人盯着那张黑白片子,忽然觉得那团模糊的阴影,像极了她攥紧的拳头——硬邦邦的,却藏着点不肯认输的软。

签字那天,丈夫的笔在“手术同意书”上悬了很久,墨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像颗没长好的痣。

许夫人伸手覆在他手背上,他的掌心全是汗,把纸页洇得发皱。

两人一起用力,才让名字落在该有的位置,笔尖划过纸面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跟命运讨价还价。

走出医生办公室,她听见丈夫喉咙里滚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昨天查资料,说有些星星能亮一百亿年。”

她没接话,只是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他们的星冉,就算只能亮十六年,也该是颗被捧在掌心里的星,每一秒都该被数着过。

夜里守在病房外的折叠床上,许夫人总做同一个梦:星冉长大了,穿着星河穿过的旧球鞋,鞋边磨得有点卷,跟在哥哥身后跑,辫子上的红绳晃啊晃,像两颗追着跑的星星。

哥哥跑两步就回头喊“慢点”,妹妹咯咯地笑,声音脆得像风铃。

梦醒时,监护仪的滴答声会准时钻进耳朵,她就披衣走到窗口,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从墨蓝到鱼肚白,再到染上金边——天亮一次,就离手术近一天,离星冉能跑跳的日子,也近一天。

这天清晨,星河被管家带来时,书包里鼓鼓囊囊的。

他从里面掏出个纸盒子,是饼干盒改的,盖子上贴着他画的太阳,用蜡笔涂得金灿灿的。

打开,是满满一盒折得歪歪扭扭的星星,彩纸是从幼儿园手工课上攒的,有几张还是他用零食跟同学换的。

“老师说,一颗星星代表一个愿望,”他踮脚把盒子放在保温箱顶上,盒子有点歪,他用手垫了张纸巾才稳住,“我折了一百颗,够妹妹用到出院了。

等她好了,我再折一百颗,挂在她房间的天花板上,晚上不用开灯,就能看见星星。”

许夫人忽然想起观音寺里的祈愿。

当时跪在蒲团上,她求的是“平安康健”,可菩萨没给明确的答案,却给了她两个会互相托底的孩子——一个愿意把星星折成重量,塞进饼干盒里托举;一个愿意在脆弱里,用那声极轻的“啊”,接住这份沉甸甸的期盼。

护士来通知明天可以进手术室时,星冉刚好醒着。

她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像蒙着层雾,睫毛上沾着点泪,却偏偏朝星河的方向转了转。

星河立刻把脸贴在玻璃上,鼻尖压得扁扁的,小声喊:“星冉,别怕,我在这儿数星星等你。”

保温箱里的小婴儿,忽然极轻地“啊”了一声。

像回应,也像承诺。

窗外的天彻底晴了,阳光穿过走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把星河的影子拉得老长,一首伸到保温箱边。

许夫人看着那盒星星,忽然觉得,所谓守护,或许就是明知路短,却愿意把每一步都走得像在铺长卷——卷上有哥哥的星星,有父母的脚印,还有星冉自己,一点点亮起来的光,哪怕微弱,也足够照亮这段布满荆棘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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