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久别回乡，羞见父母
他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跟着人流往教室外挪，腿肚子还因为罚站有点打颤。
王老师最后那记 "放学叫你家长来" 的眼刀，愣是把他后脖颈子剜得***辣的。
"磊哥，你可真行啊，刚开学就敢拽林晓雅的辫子。
" 小胖墩李明叼着半根辣条追上来，肥嘟嘟的脸蛋子上写满了 "我佩服你是条汉子"，"不过王扒皮肯定给你家打电话了，你家老爷子不得削你？
"陈磊没心思搭茬，脑子里跟塞了团乱麻似的。
家？
这个词既熟悉又陌生。
上一世他为了所谓的 "打拼"，在大城市漂了十几年，除了逢年过节应付式地打个电话，愣是三年没踏回过这片老城区。
最后那次视频，妈鬓角的白头发都快遮不住了，爸坐在旁边抽着旱烟，没说几句话就红了眼圈。
越靠近那条熟悉的胡同，陈磊的脚就跟灌了铅似的沉。
墙根底下几个老头下棋的吆喝声，大杂院里飘来的饭菜香，还有谁家收音机里放着的二人转小调，都跟老电影似的在眼前晃悠。
他站在自家那扇掉漆的木门前，手在裤兜里攥出了汗，愣是没勇气推门。
这门一推开，就得面对年轻二十岁的爹妈。
上辈子他总嫌妈唠叨、爸固执，嫌家里穷没背景，可真到了生死关头，脑子里打转的全是妈炖的酸菜白肉锅，爸偷偷塞给他的零花钱。
正搁那儿天人交战呢，门 "吱呀" 一声自己开了。
他妈系着个花围裙，手里还颠着炒菜勺，看见他跟见着耗子的猫似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你还知道回来？！
"陈磊吓得一激灵，刚想挤出个笑脸打个招呼，就见他妈 "哐当" 一声把勺子扔灶台上，转身就抄起门后那把油光锃亮的竹扫帚。
那扫帚柄包着红布条，是他小时候调皮被打出来的 "功勋见证"。
"小兔崽子！
能耐了啊！
" 他妈柳眉倒竖，扫帚 "呼" 地就抡了过来，"老师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
说你上课调戏女同学，还跟老师犟嘴？
我让你不学好！
让你扯犊子！
"陈磊条件反射地一蹦三尺高，跟个猴儿似的蹿到院子里。
扫帚带着风声擦着他耳朵根过去，把晾衣绳上的背心抽得啪啪响。
"妈！
妈你听我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
" 他一边绕着院子里的老榆树转圈，一边嗷嗷叫唤，"那是个误会！
纯纯的误会！
""误会？
老师都瞅得真真儿的！
" 他妈跟打了鸡血似的，扫帚舞得虎虎生风，"人家晓雅那姑娘多文静，你咋就非得祸祸人家？
我看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啥这样红！
"正追得热闹，屋里传来他爸闷闷的咳嗽声："行了行了，孩子刚回来，有话不能好好说？
" 陈磊他爸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褂子，从屋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个搪瓷缸子，"多大点事儿，至于舞刀弄枪的？
""你闭嘴！
" 他妈头都没回，扫帚照样追着陈磊抡，"就你惯的！
从小就护着他，现在好了吧？
都敢在学校耍流氓了！
"陈磊趁他妈分神的空档，一个箭步蹿到他爸身后，探出个脑袋冲他妈挤眉弄眼："妈，你看你这扫帚法练的，比公园里打太极的大爷都溜。
""少跟我贫嘴！
" 他妈气乐了，把扫帚往地上一戳，叉着腰喘气，"说！
为啥拽人家小姑娘辫子？
"陈磊这才挠着后脑勺从他爸身后挪出来，看着他妈因为追他泛红的脸颊，还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鼻子突然一酸。
上一世他妈后来得了关节炎，阴雨天连筷子都握不住，哪还能追着他满院子跑。
"妈，我错了。
" 他难得正经地低着头，声音有点发闷，"我就是...... 就是瞅着她辫子挺好看，一时犯浑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他妈又瞪起眼睛："好看你就拽？
那大街上美女多了去了，你是不是还得上去薅两把？
" 说着又要去抄扫帚。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
" 他爸赶紧拦住，把搪瓷缸子往石桌上一放，"孩子知道错了就行，下次改了就中。
" 又转头冲陈磊使眼色，"还不快给你妈认个错？
"陈磊刚要开口，就见他妈突然盯着他后脑勺皱眉："你头发咋回事？
跟狗啃的似的。
"他这才想起早上起来随手抓了把剪刀瞎剪了剪，上一世程序员的标配寸头留惯了，看着这头略显蓬松的头发总觉得别扭。
"这不潮流嘛，现在都兴这发型。
" 他梗着脖子狡辩。
"潮流？
我看你是潮流过头了！
" 他妈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明天赶紧去理发店剪利索了，不然别想出门！
"晚饭是酸菜白肉锅配二米饭，咕嘟咕嘟冒泡的锅里飘着冻豆腐和粉条，香气首往鼻子里钻。
陈磊甩开腮帮子可劲儿造，上一世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的时候，最惦记的就是这口。
他妈一边数落他吃相难看，一边往他碗里夹肉，筷子尖儿都带着笑意。
"对了，" 他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夹菜的手顿了顿，"你王老师说，你上课还跟她犟嘴？
说啥...... 说你不是故意的？
"陈磊嘴里的肉差点喷出来，含糊不清地辩解："我那不是犟嘴，我是陈述事实。
""还犟！
" 他妈又要瞪眼，"老师说你啥你听着就中，跟老师犟嘴还有理了？
"他爸喝了口散装白酒，慢悠悠地说："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了，也不是啥坏事。
" 又看向陈磊，"但跟老师说话得有礼貌，知道不？
"陈磊点头如捣蒜，扒拉着碗里的饭不敢吭声。
他知道，爸妈虽然嘴上数落他，但心里早就把这事翻篇了。
上一世他总觉得爸妈不理解他，现在才明白，他们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疼他。
吃完饭陈磊主动收拾碗筷，他妈在旁边看着，嘴里念叨着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他刚把碗放进水池，就听见院里传来邻居张大妈的大嗓门："老陈家的，你家磊子出息了啊，都敢在学校搞对象了！
"他妈手里的抹布 "啪" 地掉在水池里，扭头就冲陈磊瞪眼睛："你给我说清楚！
啥搞对象？
"陈磊赶紧摆手："没有的事！
张大妈瞎传的！
""我可听见了，" 张大妈扒着院墙探个脑袋进来，脸上堆着八卦的笑，"好几个人都瞅见了，你家磊子拽林书记家丫头的辫子，还跟老师顶嘴，这不就是想引起人家注意嘛！
""我看你这小兔崽子真是皮紧了！
" 他妈顺手抄起灶台上的锅铲就要开打。
陈磊吓得一蹦老高，抱着脑袋就往外跑："妈！
这真没有！
张大妈造谣！
"院子里又上演了一出追逐战，张大妈在院墙外看得哈哈大笑，连隔壁下棋的老头都凑过来看热闹。
陈磊绕着老榆树跑了两圈，看着他妈追不上他叉腰喘气的样子，突然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上一世他总觉得生活太累，压力太大，每天都在为钱发愁，为前途焦虑。
可现在看着眼前这热热闹闹的小院，看着他妈气鼓鼓的样子，听着邻居们爽朗的笑声，他突然觉得，幸福其实挺简单的。
"笑啥呢？
傻了？
" 他妈见他不跑了，也停了下来，看着他又哭又笑的样子有点发懵。
陈磊抹了把脸，咧着嘴笑："妈，我高兴。
""高兴？
我看你是被打傻了。
" 他妈虽然嘴上这么说，眼里的怒气却消了，转身往屋里走，"进来吧，给你留了块西瓜。
"陈磊跟在后面，看着他妈略显佝偻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
他知道，这一世他不能再让爸妈失望了。
他要好好学习，要让爸妈过上好日子，要弥补上一世所有的遗憾。
夜风带着院子里月季花的香味飘进来，电视里还在放着赵本山的小品，逗得他妈首乐。
陈磊啃着冰镇西瓜，听着爸妈絮叨着家长里短，感觉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对了，" 他爸突然开口，眼睛盯着电视屏幕，语气却很认真，"明天去给林书记家丫头道个歉，男孩子要有担当。
"陈磊啃西瓜的动作顿了顿，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爸。
"他知道，明天去道歉肯定免不了一顿尴尬，但他不后悔。
因为这一次，他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窗外的月光洒进屋里，照亮了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照片里的他还是个小屁孩，搂着爸妈的脖子笑得一脸灿烂。
陈磊看着照片，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新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虽然开头有点糗，还挨了顿揍，但这感觉，真不赖。
他摸了摸后脑勺，那里还残留着被扫帚柄扫过的钝痛，却奇怪地让人安心。
这疼痛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小院，回到了爸妈还年轻的岁月。
"傻笑啥呢？
" 他妈递过来一块切好的西瓜，"赶紧吃，吃完写作业去。
""哎！
" 陈磊响亮地应了一声，接过西瓜大口啃起来。
甜丝丝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就像此刻他心里的滋味，甜得冒泡。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长，还有很多挑战等着他。
但只要能守着这个家，守着眼前的温暖，再大的困难他都不怕。
毕竟，有妈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啊。
夜渐渐深了，小院里的灯光却依旧温暖。
陈磊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笔尖划过作业本的沙沙声，混合着窗外的虫鸣和屋里电视的声音，构成了一曲最动听的歌谣。
这是他上一世梦寐以求的安稳，现在终于握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