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我得知曾诅咒过的前导师被人废了双手。我假装惊恐,内心却涌起残忍的兴奋。
果然,在我的秘密抽屉里,沾血的钢笔和一张便签证实了猜想:别怕,那些垃圾,
我帮你清掉了。游戏,开始了。1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时,
我正盯着那张便签发呆。我迅速调整表情,让恰到好处的惊恐与茫然浮现在脸上。
我猛地将钢笔和便签塞回抽屉深处,用几本旧书盖住,然后“砰”地一声锁好。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鹿,这才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穿警服的人。为首的那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身材高大挺拔,五官硬朗,
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仿佛能穿透我所有的伪装。他身上有一种强烈的、不容置喙的气场。
沈遥女士,是吗?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我……我是。我怯生生地回答,
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衣角。我们是市局的,我叫陈默。他亮出证件,
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想跟你了解一些关于王德海教授的情况。
我僵硬地把他们请进屋。陈默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整个客厅,
从我没来得及收拾的沙拉食材,到沙发上随意摆放的靠枕,最后,
那锐利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我们查到,你半年前因为学术成果纠纷,
和王教授起过激烈冲突。他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是。我无法否认,
声音控制不住地带上了哭腔,他剽窃了我的成果,毁了我的前程。据说,
你当时还‘诅咒’过他的手?陈默的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那只是气话!我的声音有些干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被逼得走投无路,
我还能说什么?陈默笑了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反而更添了几分压迫感。巧的是,
第二个出事的人,你也‘诅咒’过。我的大脑仿佛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第二个?
什么第二个?你的大学同学,张琪。陈默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不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昨天下午,她在家中被人袭击,声带严重受损。
医生说,她可能永远都说不出话了。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沙发才没让自己摔倒。
2张琪!那个在毕业答辩上,当着所有教授和同学的面,恶意中伤我、羞辱我,
绘声绘色地编造我靠不正当关系才拿到保研名额的竞争对手。我记得我当时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她那张涂着鲜艳口红的嘴,骂道:你这张嘴这么脏,这么恶毒,烂舌头都算便宜你了!
诅咒,又一次成真了。沈女士,你看起来很惊讶。陈默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太可怕了……我抱着头,身体蜷缩起来,
完美地演绎了一个被连续的坏消息击垮的弱者。是吗?陈默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照片,
像一张冰冷的判决书,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这是案发现场附近找到的,你认识吗?
那是一枚精致的铂金袖扣,上面镶嵌着一颗细小的蓝宝石。是我上周送给周言的生日礼物。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住了。这……这怎么会……我们在上面,
检验到了你的指纹。陈默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像一把巨锤,狠狠砸在我心上,当然,
也检验到了你男朋友周言的。我看着他,内心深处,那个冷静到冷酷的自己,
清晰地对我说:好戏,要开场了。3我被带到了警局。冰冷的墙壁,刺眼的灯光,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压抑的气息。周言很快也来了。他看起来比我还要慌乱,
脸色苍白得像纸,一见到我就冲过来,一个劲儿地跟我道歉。对不起,遥遥,对不起!
那袖扣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掉在那里的,我明明记得放在家里的首饰盒里了!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手心冰凉,全是冷汗。我昨天是想去找张琪理论,想让她跟你道歉,
还你一个清白,没想到……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抱着头,痛苦地呻吟起来,
都怪我,我不该去找她的。如果我没去,就不会……我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懊悔与痛苦,心里乱成一团麻。不,不是麻。
是一张早已被我看透的、拙劣的网。陈默警官将我们分开审讯。审讯室里,
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你男朋友说,他昨天下午去找过张琪。陈默将一份口供推到我面前,
语气听起来像是在闲聊。我低头看了一眼,上面是周言的签名。可我们查了监控,
从下午两点到六点,他根本没去过张琪所在的小区。陈默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发出规律的声响,一下下,都敲在我的心跳上。相反,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
我们有目击者看到,昨天下午,你在张琪家楼下徘徊了很久。不!我没有!
我激动地反驳,身体前倾,双手拍在桌子上,我昨天下午一直跟我的闺蜜林晚晚在一起!
我们逛街,喝了下午茶!我们还拍了照!陈默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反应早有预料。
是吗?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并且按下了免提。电话接通,
传来林晚晚那温柔又带着一丝无辜的声音。我最好的闺蜜,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一切的人。
林晚晚女士,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陈默。想跟您确认一下,昨天下午三点到五点,
您是不是和沈遥女士在一起?啊?陈警官?电话那头的林晚晚,
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困惑,没有啊。遥遥昨天是约了我,
但她快到咖啡馆的时候,突然发消息说公司有急事,就先走了。我们……我们没见上面。
我如坠冰窟。晚晚在说什么?我们明明一起逛街,在市中心那家新开的网红店里,
一起吃了那块贵得要死的黑天鹅蛋糕,她还举着手机,帮我拍了好多张照片,
笑着说:我家遥遥真好看,发朋友圈肯定能气死那帮小婊砸。照片呢?
你们的聊天记录呢?陈默平静地问我,仿佛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我疯了似的掏出手机,
解锁,翻找相册。可相册里空空如也。那些我笑靥如花的照片,
连同我和林晚晚所有的聊天记录,全都不见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从我的世界里,
将她存在过的痕迹,凭空抹去。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
周言的律师来了。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律师和陈默交涉了几句后,
我被告知可以暂时离开,但被限制出境,随时配合调查。周言扶着我走出警局,
他的手臂很有力,将我虚弱的身体支撑住。遥遥,别怕,有我呢。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将脸埋在他胸口,
感受着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轻轻拍着我的背,
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我咨询过我的导师,他是国内顶尖的心理学专家。
他捧起我的脸,眼神里满是怜惜和担忧,他说你的情况,
很可能是一种应激性的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也就是……双重人格。他凝视着我,
语气无比真诚:那个‘你’,在你受到巨大创伤和委屈时,就会出来保护你。
她帮你处理掉那些伤害你的人,但她做事没有分寸,很极端,很暴力。遥遥,
他握住我的手,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去证明自己没杀人,而是要证明自己‘病了’。
只有这样,才能脱罪。你明白吗?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
混乱的大脑仿佛终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对,我病了。我不是凶手。是另一个我。
我点了点头,泪水终于决堤。4第三个死者出现了。将商业泄密的黑锅甩给我,
害我被公司开除的上司,李总。他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警方通报是心脏病突发,猝死。
但法医在他的水杯里,检测出了诱发心脏病的药物成分。无色无味,十分隐蔽。
而公司大楼的监控显示,在他死前一小时,唯一进过他办公室的外来人员,是我。我被捕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保释。我被关在冰冷的审讯室里,手腕上是沉重冰冷的金属镣铐。
陈默坐在我对面,面无表情,眼神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冷。我们找到了新的证据。
他没有给我看任何文件或照片,而是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是周言的声音,
带着疲惫和痛心。……遥遥她精神状态一直很不稳定,自从被王教授剽窃成果,
又被李总开除后,她就总说要报复……她说她活不下去了,但死之前,
一定要拉着那几个人渣一起下地狱……她恨李总,也恨王教授和张琪,她说他们都该死。
我劝过她去看心理医生,但她不肯,还说我们都不理解她,说我们都想害她……
我真的……我真的尽力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言……他在说什么?紧接着,
是林晚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听起来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悲痛。
我真的没想到遥遥会变成这样……她以前那么善良,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难过半天。
李总出事那天,她来找我,脸色很奇怪。她说她做了一件大事,她说她终于解脱了,
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她了。我当时吓坏了,但我怎么也想不到……她指的是杀人啊!
陈警官,你们一定要救救她,她真的只是病了!她不是坏人!他们一唱一和,
将我完美地塑造成一个因恨生妒、不堪重负、最终心理扭曲走向极端的杀人犯。
我最好的朋友,我最爱的男人。他们联手,将我牢牢地钉在了凶手的十字架上,然后,
再温柔地给我披上一件“精神病”的外衣。为什么?我拼命摇头,眼泪模糊了视线,
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不成调的呜咽。不是我!不是我!他们在撒谎!他们在撒谎!
陈默关掉了录音,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的独角戏。人证物证俱在,沈遥,
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演?我惨笑一声,心如死灰。是啊,我一直在演。
演一个无辜、脆弱、被全世界背叛的可怜虫。演得太投入,连我自己都快信了。直到刚刚,
透过审讯室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走廊的尽头,
周言和林晚晚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周言低头,吻上了林晚晚的唇,那个吻,
充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和难舍难分的缠绵。那一刻,我脑子里那根伪装成脆弱的、紧绷的弦,
断了。所有被我刻意遗忘的、被我压制的、被我伪装起来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那支我亲手沾上血迹,又放回抽屉的钢笔。那张我模仿了上百遍,才写得惟妙惟肖的便签。
那些被我用专业软件彻底删除,无法恢复的照片和聊天记录。以及,我借口送文件,
走进李总办公室,趁他接电话时,在他水杯里投入的那颗无色无味的药片。一切的一切,
都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陈默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彻底崩溃和流泪忏悔。我抬起头,
慢慢地,用手背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脸上的绝望、茫然和崩溃,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
一扫而空。我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平静,甚至堪称温柔的微笑。陈警官。我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审讯室里。我要举报。举报周言和林晚晚,
合谋杀害王德海、张琪、李总,并意图嫁祸于我。至于证据,别急。我靠在椅背上,
活动了一下被镣铐磨得生疼的手腕,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
5你说什么?陈默显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出。他那鹰一般锐利的眼神里,
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掩饰不住的错愕。刚才还掌控全局的猎人,
此刻仿佛看到猎物变成了更强大的捕食者。我笑了笑,镣铐在手腕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说,我要翻案。真正的凶手,是周言和林晚晚。而我,从头到尾,
都是他们计划里,那个最无辜、最可怜的受害者。我的语气很平静,
没有丝毫的激动和怨恨,就像在陈述一个与我无关的科学事实。陈默盯着我看了足足半分钟,
他眼中的错愕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探究的凝重所取代。他似乎想从我的脸上,
找出哪怕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可惜,他找不到。证据呢?他终于开口,
声音比刚才更沉。证据就在周言那辆黑色的奥迪A6L的后备箱里,备用轮胎下面。
我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笃定,一个棕色的牛皮文件袋,很旧了,
是他上大学时用的。里面有他们通过暗网购买药物和作案工具的交易记录,
有他们处理凶器——也就是废掉王教授双手的那把手术刀的视频,为了以防万一,
他们还拍下来互相威胁。哦,还有一份他们亲手写下的,如何一步步引导我,
利用我的‘仇恨’,最终把我逼疯,让我成为完美替罪羊的详细计划书。
我看着陈默越来越凝重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哦,对了。我好心提醒道,
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或者觉得一个文件袋不够保险,那份计划书,我复印了十份,
分别藏在了……我一连报出了十个地址。……周言父母家客厅那盆君子兰的花盆底下,
用防水袋包着。……林晚晚公司茶水间的12号储物柜里,贴在最顶层。
……我们大学心理学系主任,也是周言导师的办公室信箱里,夹在他最新一期的期刊里。
……还有……每一个地址,都刁钻、隐秘,却又合乎逻辑,让他们意想不到,
又无从辩驳。陈默的脸色,已经从凝重变成了震惊。他立刻起身,甚至没再多问我一句,
拿起对讲机,开始用一种急促而清晰的语调调派人手,一连串的指令从他口中发出。
整个警局,因为我的一番话,瞬间高速运转起来。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开始像放电影一样,回放这几个月来的一幕幕。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他们不对劲的呢?
大概是三个月前,我生日那天。周言送了我一条昂贵的项链,林晚晚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
说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那天晚上,我无意中用周言的电脑查资料,
他的社交软件没有退出。一个加密的相册弹了出来,名字叫“MySunshine”。
我的Sunshine,是林晚晚。里面全是他们从大学时代开始的亲密合照,拥抱,接吻,
甚至是在酒店房间里的照片。时间线,贯穿了我和周言交往的全部时光。那一刻,我没有哭,
也没有闹。我只是默默地关上了电脑,脸上依旧挂着收到生日礼物的幸福微笑。然后,
我开始布局。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扮演着那个沉浸在爱情和友情里的幸福女孩,天真,
善良,毫无心机。我比以前更爱周言,更依赖林晚晚,向他们倾诉我所有的烦恼和委屈。
我甚至主动和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重新产生了联系。比如,借着请教问题的名义,
去见了王德海,并在回来后向周言和林晚晚哭诉又被他羞辱。比如,在同学聚会上,
“偶遇”了张琪,和她大吵一架,回来后发誓要让她再也说不出恶毒的话。再比如,
以“实习生”的身份,回到了李总的公司,每天都忍受着他的刁难和骚扰,然后把这一切,
都当作笑话讲给他们听。我一步步地,将自己重新暴露在他们的“仇恨”之下,
像一块鲜美的诱饵。我知道,周言和林晚晚,这对狗男女,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们太想摆脱我这个“绊脚石”,又太贪婪,想要我父母留给我那笔不菲的遗产。
一个完美的“因恨杀人,精神失常”的剧本,正在他们心中酝酿。而我,要做的,
就是配合他们的演出,成为他们眼中最完美的“女主角”。并且,
在他们以为大功告成、谢幕鼓掌的时候,送他们一份永生难忘的“惊喜”。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陈默走了回来。他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沈遥,
你跟我来。6我被带到了另一间办公室。不再是冰冷的审讯室。
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香气袅袅。陈默坐在我对面,
将那个我描述过的、棕色的牛皮文件袋推到我面前。我们找到了。他说,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里面的东西,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周言和林晚晚已经开始互相指控了。我端起咖啡,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很香。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原则上可以。陈默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审视和探究,但在那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问吧。
我好整以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计划书、视频……这些都是他们之间最核心的秘密。又是怎么做到,在被他们,
尤其是精通心理学的周言严密监视的情况下,复印并藏匿这些证据的?我笑了,看着他,
反问道:陈警官,你觉得,一个能策划出如此周密嫁祸计划的人,
会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恋爱脑吗?周言自以为是心理学高材生,能轻易玩弄人心,
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林晚晚自以为是我唯一的闺蜜,对我了如指掌,
知道我所有的软肋。他们以为他们是猎人,我只是那只掉进陷阱、惊慌失措的羔羊。
我放下咖啡杯,直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风暴平息后的平静,和一丝冷冽的嘲讽。
可他们忘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我从来都不是兔子。
我利用了他们所有的自负和贪婪。我让他们相信,他们牢牢地控制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