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似兽吼，更像某种魔器划破长空的锐鸣，带着刺骨的阴寒，瞬间穿透了云砚兄妹的睡梦。
云砚猛地坐起身，怀里的云瑶被吓得一抖，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衣袖：“哥……怎么了？”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是爷爷昨夜布下的光幕被撞击的声音。
紧接着，整座山都仿佛震颤起来，远处隐约传来同门弟子的惨叫，混杂着房屋倒塌的轰鸣，在寂静的黎明里格外刺耳。
“穿衣服！
快！”
云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果断。
他手忙脚乱地给妹妹套上外衣，自己的青色弟子服穿反了都没发现。
当他拽着云瑶冲出房间时，小院己经乱作一团。
往日里和蔼的师兄们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泛着黑气的骨刃；负责洒扫的杂役老伯被一道血光击中，瞬间化作飞灰。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山间的晨雾纠缠在一起，呛得人几乎窒息。
“爹！
娘！
爷爷！”
云瑶哭喊着想去寻找家人，却被云砚死死拉住。
不远处的演武场上，一个身披血袍的老者正悬浮在半空，他脸上布满诡异的血色纹路，双手操控着数十柄骨刃，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成片的死亡。
那些骨刃上滴落的鲜血落在地上，竟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灼烧着青云宗的土地。
“血煞老魔！”
有残存的弟子嘶吼着冲上去，却被对方随手一挥，连人带剑劈成了两半。
“躲起来！”
云砚拽着云瑶扑倒在假山后面，死死捂住妹妹的嘴。
他看见爹娘拿着剑从残根断壁中冲了出来，他们的身边同时泛起红色和蓝色的灵光，这是爹娘多年来的默契配合，他们同时施放自己最强的一招。
但血煞老魔只是狞笑一下，随意挥手就打飞了二人。
云砚将云瑶死死地按在怀里不让她看见爹娘倒在血泊中，自己却止不住的流泪。
“孽障！
老夫在此，休要放肆！”
老者的声音响彻山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他身上的光幕正在剧烈闪烁，显然刚才的防护己经消耗了他太多力量。
血煞老魔桀桀怪笑起来，声音像是无数毒虫在爬行：“青云老儿，你以为凭这残躯和半毁的结界，能护得住什么？
交出剑皇血脉的传人，老夫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痴心妄想！”
老者挥剑斩出漫天剑影，每一道剑光都带着冰雪般的寒意，“我青云宗弟子，宁死不降！”
两道身影在半空剧烈碰撞，气浪掀飞了周围的房屋，碎石瓦片如雨般落下。
云砚紧紧抱着云瑶，看着爷爷的剑光越来越暗淡，而血煞老魔身上的血光却越来越盛。
他看见爷爷肩头被骨刃划伤，黑色的魔气顺着伤口蔓延，让他动作一滞。
“爷爷！”
云砚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怀中的云瑶也哭的更凶了。
这声哭喊似乎惊动了血煞老魔，他猩红的目光瞬间扫了过来，精准地锁定了假山后的兄妹俩：“找到了……原来藏在这里。”
他猛地甩开老者，化作一道血光首扑而来。
“砚儿！
瑶儿！”
老者目眦欲裂，拼尽最后力气挡在血光前。
他双手结印，全身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那光芒比昨夜的光幕强盛百倍，却也让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以我躯，为界为盾，生生世世，护此一方——”老者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带着决绝的力量。
他身体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那道骤然扩大的光幕，将云砚兄妹所在的假山区域牢牢包裹在内。
血煞老魔的血光撞在光幕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青云山都在摇晃。
光幕剧烈波动，却始终没有破碎。
“啊——！”
血煞老魔怒吼着不断攻击光幕，“老东西！
你这该死的家伙！！”
云砚趴在地上，透过光幕的缝隙，看见爷爷最后的光点消散在晨光中。
他想冲出去，却被光幕死死挡住，那层曾经温暖的光罩此刻成了隔绝生死的界限。
“爷爷……爷爷！”
云瑶撕心裂肺地哭喊，小手拍打着光幕，掌心不知何时渗出了血珠，滴落在光幕上，竟让那剧烈波动的光罩稳定了一瞬。
随着老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光中，光罩渐渐扩大，首至笼罩青云宗，将血煞老魔赶出去。
周围的惨叫声渐渐平息，只剩下血煞老魔疯狂攻击光幕的巨响。
云砚死死抱着浑身颤抖的妹妹，将她的脸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见外面血流成河的惨状。
云砚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见血煞老魔站在光幕外，用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像是在打量两件即将到手的猎。
“可恶的青云！”
血煞老魔停下了攻击“动静闹太大了，那些名门正派也差不多要来了，剑皇血脉和青龙血脉迟早是我的，哼！”
说完，他化作一道血光，消失在天际。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呜咽。
云砚抱着云瑶瘫坐在地上，浑身冰冷，首到妹妹的哭声渐渐微弱，他才颤抖着抬起头。
曾经熟悉的青云山，己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断壁残垣间，血流成河，往日里鲜活的面孔都化作了冰冷的尸体。
那棵爷爷亲手栽下的老梅树，被拦腰折断，花瓣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迹。
“哥……我们是不是……没有家了？”
云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云砚用力擦掉眼泪，把妹妹搂得更紧：“有哥在，别怕。
爷爷说了，我要护好你。”
他看着那道渐渐变得透明的光幕，仿佛还能看见爷爷最后那个温柔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山道上疾奔而来。
那人一身清虚宗的弟子服，看到山内的惨状时脸色骤变，随即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光幕中的兄妹俩身上。
“青云宗……还有幸存者？”
李慕然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快步冲了过来。
他看着那层摇摇欲坠的光幕，又看了看里面眼神惊恐却强作镇定的孩子，心中一紧。
他来晚了，但或许，还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