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瞬间铺开，百米内的动静清晰入耳——是苏晴家，朵朵又在哭闹，而且哭声比往常更急促，带着一种濒死的嘶哑。
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二楼。
苏家的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里面传来苏晴慌乱的哄劝声：“朵朵乖，不哭了……妈妈这就带你去医院……开门。”
凌玄叩了叩门板，声音不大，却让屋里的哭声和哄劝声同时顿住。
门很快被拉开，苏晴眼眶通红，怀里的朵朵小脸憋得发紫，呼吸像破风箱似的急促，额头上布满冷汗。
“小凌？
你怎么醒了……朵朵她突然喘不上气，我正准备……别动。”
凌玄打断她，目光落在朵朵胸口，指尖快如闪电般点在孩子膻中、天突两穴。
两缕微不可察的魂力顺着指尖涌入，像两只温柔的手，轻轻拨开堵住气道的淤塞。
这是修真界针对“灵气逆冲”的手法，凡人孩童肺腑虚弱，夜间寒气侵体，很容易出现类似症状，在凡间被称为“急性喉炎”，处理不及时会窒息。
不过三息时间，朵朵的哭声突然变得顺畅，虽然依旧带着哭腔，却不再是那种令人揪心的嘶哑。
她抽噎着往苏晴怀里缩了缩，小手指着凌玄，含糊不清地说：“妈妈……叔叔……身上暖暖的……”苏晴愣在原地，看着女儿明显舒缓下来的呼吸，又看看凌玄平静的侧脸，一时忘了说话。
刚才那一瞬间，她清楚地看到凌玄指尖似乎闪过一道极淡的金光，快得像错觉。
“去烧盆热水。”
凌玄没解释，径首走进屋里，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杂物，“再找块干净的布。”
苏晴这才回过神，慌忙点头，转身冲进厨房。
炉火很快燃起，橘红色的光映在她颤抖的手上——刚才朵朵窒息的样子，差点把她魂吓飞。
凌玄走到婴儿床边，从怀里摸出三株干枯的草叶。
这是他傍晚回来时，在小区绿化带里找到的“透骨草”，凡俗中只当是杂草，却蕴含着一丝微弱的阳属性灵气，正好用来驱散孩童体内的寒邪。
他将草叶揉碎，等苏晴端来热水，便取了少许放入水中搅匀，又接过布巾蘸了温水，轻轻擦拭朵朵的脖颈和胸口。
动作算不上熟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朵朵的抽噎渐渐停了，眼皮慢慢耷拉下来，竟又睡了过去，小脸上的青紫彻底褪去，恢复了***。
“这……这就好了？”
苏晴看得目瞪口呆。
以前朵朵犯这毛病，每次都要去医院挂急诊、做雾化，折腾大半夜才能缓过来，怎么凌玄随便点了两下、擦了擦身子就没事了？
“只是暂时压住了寒气。”
凌玄站起身，将剩下的透骨草递给她，“明天去药店买些艾叶、生姜，和这个一起煮水，给她泡澡，连续三天。
另外，你家窗台对着西北方，那里是‘寒煞位’，今晚先在窗台上放一面小镜子，镜面朝外，能挡一挡。”
苏晴接过草叶，指尖触到那干枯的叶片，又想起刚才他点穴时的金光，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眼前的小凌，好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小凌，你……你怎么懂这些？”
她忍不住问，声音带着迟疑。
凌玄淡淡道：“老家的土方子，以前我娘教的。”
他没说太多，原主的母亲确实懂些草药，这个借口合情合理。
苏晴却信了大半，毕竟女儿实实在在好转了。
她看着凌玄额角还未完全结痂的伤口，又想起他白天被城管欺负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今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还有白天，那些人太不是东西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
凌玄点头，目光落在窗外，“他们欠的，会还的。”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苏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二十岁的小伙，而是一头暂时收起利爪的猛兽。
离开苏家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
凌玄没回屋，径首走出居民楼，朝着记忆里的市一院走去。
原主的母亲住院的地方，就在市一院的肿瘤科。
他得先去看看情况，再决定用什么方法治疗。
更重要的是，昨晚神识扫过医院时，他注意到急诊室那个拿着CT片的女医生——楚梦瑶，她手里的片子，属于一个和原主母亲症状相似的病人，而且那病人的病房，恰好就在原主母亲隔壁。
这或许是个机会。
市一院的门诊楼刚开诊，大厅里己经挤满了人。
凌玄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与周围匆忙的人群格格不入，尤其额角的伤疤，引来不少侧目。
他没在意这些目光，径首走向肿瘤科病房。
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到一阵争执声。
“楚医生，你就让我们试试吧！
我爸他己经这样了，放化疗根本扛不住啊！”
一个中年男人红着眼眶，抓着一个白大褂的胳膊不放。
“王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那所谓的‘气功大师’明显是骗子，他开的药里含有过量汞，会加重肾衰竭的！”
清冷的女声带着一丝无奈，却异常坚定。
凌玄抬眼望去，只见争执的两人中间，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
她个子很高，长发在脑后挽成利落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清晰的下颌。
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很亮，此刻正蹙着眉，看向中年男人的目光里带着同情，却没有半分退让。
正是楚梦瑶。
而她手里拿着的，正是昨晚凌玄“看到”的那张CT片。
“我不管！
只要能让我爸多活几天，骗子我也认了！”
中年男人情绪激动，几乎要动手抢楚梦瑶手里的片子。
周围的病人和家属纷纷侧目，却没人敢上前劝。
楚梦瑶深吸一口气，正要再说些什么，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按住。
“他的病，我能治。”
平静的声音响起，不大，却瞬间压过了中年男人的嘶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突然出现的凌玄身上。
楚梦瑶也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他穿着廉价的衣服，额角带着伤，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带着一种俯瞰般的从容。
“你是谁？”
她皱眉，语气带着警惕。
又是来骗钱的？
凌玄没回答，只是看向楚梦瑶手里的CT片，淡淡道：“左肺下叶占位，伴纵隔淋巴结转移，胸膜腔积液。
常规治疗确实无效，但用‘活气术’疏通肺经，再辅以‘紫河车、灵芝、冬虫夏草’配伍，三个月可愈。”
他说的术语精准无比，甚至连积液的位置都分毫不差，比CT片上显示的还要详细。
楚梦瑶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片子。
活气术？
她从未听过这个疗法，但这年轻人报出的药材配伍，竟与最新的抗肿瘤研究方向隐隐契合，只是剂量和炮制方法完全不同。
“你……你是医生？”
她忍不住问。
“不是。”
凌玄摇头，目光转向病房，“我去看我母亲，正好路过。
这位先生的父亲，应该在307床？”
中年男人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他父亲的确在307床！
楚梦瑶也震惊了，307床的病历属于保密信息，这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
凌玄没再理会他们，径首走向走廊尽头的病房。
那里，住着原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至于楚梦瑶和307床的病人，不过是他顺手为之的插曲。
但他没注意到，在他走进病房的瞬间，楚梦瑶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拿起了手机，调出了307床的电子病历——屏幕上显示的信息，与刚才那年轻人说的，分毫不差。
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里，第一次出现了浓厚的探究。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