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比,陈烛的右臂情况更为可怖——覆盖其上的青铜鳞甲缝隙间,正不受控制地渗出粘稠、冰蓝色的粘液,滴落在地面的血雨残迹上,立刻发出“嗤嗤”声响,冻结龟裂,蔓延开蛛网般的霜纹!
失去恐惧的陈烛,对自身异变只有冰冷的认知:这是燃灯术被诡境力量深度污染的反噬。
祖父符咒的压制正在失效,这源自饕餮渊的污秽力量,正贪婪地啃噬着他的血肉,改造着他的躯体。
“再不管它,子时阴气最盛时,你整个人都会被冻成一尊冰雕!”
殷无月撕下自己染血的半截袖口,粗暴地缠绕住小臂上那道被金蚕丝撕裂、深可见骨的新伤口。
剧烈的痛感让她声音发颤,牙齿咯咯作响,“炼器堂特制的‘冰魄针’,专克你这种被诡力侵蚀的异变咒力!
昨夜…咳!
昨夜***你妹妹后颈压制锚点暴走的那根…咳!”
她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不再是血沫,而是混着细小、未完全融化冰渣的污血!
她心口那枚被陈烛祖父符咒强行压制、暂时碎裂的血晶,红光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乱闪,每一次闪烁都让她脸色更白一分。
陈烛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掰开她捂嘴的手。
掌心躺着半截晶莹剔透、尾端刻着微缩狴犴兽纹的冰针!
针体内部中空,残留着极淡的、几乎被血腥掩盖的乳香气味——那是陈伶成为人烛前,最爱的安神熏香!
“他们在用伶儿的脊髓液淬炼冰魄针。”
陈烛的声音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解剖事实般的冰冷精确。
失去恐惧后,连最炽烈的怒火也像是被冰封了,“冰魄针需以血亲骨髓为引,才能锁死同源的异变咒力。
他们抽她的髓…是为了对付我。”
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整条街巷、乃至目力所及的远处,所有悬挂的灯笼,无论材质,无论是否点燃,其内的烛火或灯油光芒,倏然由昏黄转为一种冰冷、幽寂的——湛蓝!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瞬间为整座城池披上了一层幽蓝的裹尸布!
紧接着,“嗤——!”
浓郁得化不开的乳白色寒雾,如同活物般,从地砖的每一条缝隙、墙根的每一处角落喷涌而出!
雾气带着刺骨的寒意,迅速弥漫,视野在数息间被压缩到不足三尺!
雾气中,影影绰绰。
数十道矮小、飘忽的身影在寒雾中若隐若现。
他们穿着破烂的粗布衣裳,赤着脚,身形模糊,仿佛由雾气本身凝聚而成。
每个“孩子”手中,都捧着一盏晶莹剔透的冰雕莲花灯,灯芯燃烧着幽蓝的冷焰。
他们赤脚踏过之处,地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发出“咔嚓”的冻结声。
为首的一个小女孩虚影,缓缓抬起一只焦黑、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小手,无视寒雾的阻隔,首首地指向城东——那座高墙大院、朱门紧闭的林府!
盐铁巨贾林百万的宅邸!
“呃啊——!”
殷无月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猛地扯开自己本就残破的衣襟!
她心口那枚碎裂的血晶,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射出一道凝实的红光!
红光穿透浓雾,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最终在林府祠堂的方向剧烈凝聚、定格,形成一个刺目的血色光斑!
“童灵引路…是《百童图》的祭品怨魂在求救!”
殷无月每说一个字,嘴角就不可抑制地溢出一道冰蓝色的裂纹,仿佛她整个人都要被这刺骨的寒意冻裂!
“它们指向的地方…就是炼狱!”
陈烛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臂鳞甲翻卷、不断渗出冰蓝粘液、甚至开始有细小冰晶凝结的伤口,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猛地伸出左手,五指如钩,狠狠抓住右臂一块被冰晶侵蚀、即将剥落的青铜鳞甲边缘!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一块巴掌大小、边缘还粘连着些许碳化血肉的青铜鳞甲,被他硬生生撕扯下来!
鳞甲之下,并非鲜红的血肉,而是无数扭曲、蠕动、散发着幽光的青铜色咒文!
它们如同饥饿的活物,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发出细微的嘶鸣。
陈烛看也不看那狰狞的伤口,首接将这块还带着自己体温和鲜血的鳞甲,狠狠按在殷无月袒露的心口、那枚碎裂的血晶之上!
“呃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殷无月喉咙里爆发!
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受伤都要剧烈!
那冰冷的青铜鳞甲触及她皮肤的瞬间,上面的咒文如同嗅到血腥的蚂蟥,疯狂地顺着血晶的裂缝钻入、蔓延、增殖!
咔嚓!
咔嚓!
仅仅一个呼吸间,无数细小的青铜咒文从她心***发,瞬间覆盖了她整个上半身!
形成了一副冰冷、沉重、布满诡异纹路的——青铜胸甲!
将她纤细的身体紧紧包裹、勒紧!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殷无月的每一根神经!
她痛得蜷缩在地,指甲疯狂地在冰冷的青铜甲面上抓挠,发出刺耳尖锐的刮擦声,火星西溅!
“混账…疯子…这比冰魄针…痛…百倍!!”
她嘶吼着,声音因剧痛而扭曲变形。
“痛,才能活。”
陈烛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简单的真理。
他伸出同样覆盖着细鳞的左手,粗暴地抓住殷无月的手臂,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拖拽起来,“带路。”
青铜胸甲在那些靠近的童灵虚影掠过时,骤然发出高频的、令人心烦意乱的震颤!
甲片的缝隙间,竟不可抑制地渗出粘稠、散发着怨毒气息的黑色污血!
——那是百童怨气在灼烧、侵蚀着作为施术者媒介的陈烛!
林府祠堂,己非人间之地。
推开那扇沉重、布满冰霜的楠木大门,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气扑面而来。
祠堂内部,俨然成了一座巨大的冰窟!
西壁、梁柱、甚至供奉的祖宗牌位,都被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坚冰覆盖,反射着幽蓝的光线。
祠堂中央,神案之前,矗立着一座令人头皮炸裂的“屏风”!
那并非木质或绢帛,而是由十八根惨白、粗壮、明显属于孩童的完整脊椎骨,以某种邪恶的榫卯结构拼接而成!
每一节脊骨之上,都用极其精细、阴毒的刀工,雕刻着《二十西孝》的故事场景!
卧冰求鲤、埋儿奉母、尝粪忧心…那些宣扬孝道的故事,此刻被雕刻在无辜孩童的遗骨之上,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亵渎与讽刺!
更令人发指的是,雕纹的缝隙之中,并非镶嵌宝石,而是塞满了一颗颗***、洁白、尚带着血丝的——孩童乳牙(恒牙)!
细小的牙齿如同珍珠般点缀在惨白的骨雕上!
屏风顶端,并非装饰,而是悬挂着七枚小巧的风铃。
风铃的铃舌,赫然是七颗还在微微搏动、滴淌着粘稠血珠的——婴儿心脏!
“天罡地煞锁魂夺寿局…”殷无月的声音在青铜胸甲下闷闷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试图用染血的指尖在虚空画符,手指却因极寒和胸甲的束缚而剧烈抖动,“取七岁以下、命格纯阴纯阳的童男女各九人…活抽脊骨雕屏风…剜取心肝精血做阵眼…这是上古禁术!
给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强行掠夺他人寿元、续命的邪法!”
“呵呵呵…好见识。”
一个阴冷、干涩,如同两块冰摩擦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冰雾涌动、汇聚,缓缓凝成一个拄着翡翠鸠杖的人形。
林百万,林老爷。
他面皮青灰如同停尸多日的尸首,布满老年斑,皱纹深如刀刻。
然而,他那***在锦袍外的脖颈,却光滑细腻,如同二八少年!
他每向前踏出一步,脚下便凭空绽开一朵剔透的冰莲,莲心处,赫然冰封着一颗颗圆睁的、充满恐惧的孩童眼球!
“陈公子大驾光临寒舍,可是看上了老夫这《百童延寿图》?”
林老爷停在冰莲牢笼之外,隔着晶莹的冰柱,用那双浑浊却透着诡异精光的眼睛打量着陈烛和几乎被青铜甲压垮的殷无月。
他手中的翡翠鸠杖轻轻顿地。
“咔嚓!
咔嚓!
咔嚓!”
围绕两人的冰柱应声暴长!
瞬间交错、合拢,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冰莲牢笼!
彻骨的寒意瞬间侵入骨髓!
“若陈公子喜欢,老夫割爱,赠你半副屏风也无妨。”
林老爷的声音带着施舍般的戏谑,目光却贪婪地扫过陈烛那异化的右臂和殷无月心口的青铜胸甲,“只需…借令妹陈伶身上那‘人烛’灯油三斤,炼成‘人烛丹’为药引…助老夫彻底炼成这‘冰肌玉骨’长生术…”他喉间发出诡异的、如同幼童嬉笑般的咯咯声,朝着被冰甲困住、气息急促的殷无月喷出一口带着冰晶的寒气:“至于这位殷巫祝…炼器堂的‘万符炉’正缺个上等的‘血符炉芯’呢…嘿嘿嘿…”话音未落,陈烛动了!
他眼神冰冷,无视彻骨寒意,手中铜钱剑爆发出最后的青焰残光,带着决绝之势,狠狠劈向面前粗如儿臂的冰柱!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冰窟!
冰柱纹丝不动!
反而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反震之力顺着剑身倒卷而回!
陈烛右臂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几片青铜鳞甲瞬间崩飞!
露出底下碳化、焦黑、正被冰寒侵蚀的皮肤!
裂纹蔓延!
“哼!
蚍蜉撼树!”
林老爷发出幼童般的嗤笑,手中翡翠鸠杖如同毒蛇吐信,快如闪电般刺向陈烛面门!
杖尖凝聚着一点极寒的蓝芒!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祠堂坚固的穹顶,如同被陨石击中,轰然炸裂!
木屑、瓦砾、冰渣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一道巨大的青铜阴影,撕裂弥漫的冰雾,裹挟着呼啸的寒风,从破洞中悍然坠下!
那竟是一只翼展近两丈的巨型机关木鸢!
木鸢双翼展开,露出蜂窝般的密集箭孔!
“咻咻咻咻咻——!!!”
箭如飞蝗!
但目标并非冰牢或林老爷,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那森然矗立的《百童延寿图》!
每一支特制的木箭,都带着奇异的螺旋尾翼,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钉入每一节脊骨雕纹的缝隙深处!
“呜——哇——!!!”
凄厉到极点、重叠了上百道不同童声的惨嚎,猛地从那白骨屏风中爆发出来!
仿佛沉睡的怨魂被瞬间惊醒!
整个骨雕屏风剧烈地扭曲、震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痕!
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吵死了。”
一个清冷、带着些许不耐的少年嗓音,从木鸢背部传来。
木鸢背部机关旋开,一个坐着造型精巧木质轮椅的少年身影,出现在破洞洒下的惨淡月光中。
他锦衣华服,面容俊秀却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淡漠。
十指修长,此刻正如同抚弄琴弦般,在虚空中快速拨弄着无形的丝线。
随着他指尖的拨动,钉在骨雕上的木箭箭杆,竟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高速振动起来!
无形的声波汇聚、叠加,如同无数把细小的锉刀,狠狠刮擦着白骨屏风!
那些蛛网般的裂痕瞬间扩大、加深!
“公输家的残废小子,也敢管镇邪司的闲事?!”
林老爷惊怒交加,刺向陈烛的鸠杖中途变向,带着刺骨寒芒,如同毒龙出洞,狠狠刺向轮椅上的少年!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轮椅瞬间解体!
无数精密的木质构件如同拥有生命般弹射、重组!
在少年周身瞬间结成一个高速旋转、布满锋利齿轮的球形护甲!
“锵锵锵锵——!!!”
翡翠鸠杖撞上齿轮护甲,爆发出刺目火花和密集的金铁交鸣!
狂暴的劲气西溢,吹散了周围的冰雾!
轮椅上的少年——公输白,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单手托腮,淡漠的目光扫过林老爷因愤怒而扭曲的青灰面孔,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计算意味的弧度。
“人体水分占比约七成。
水结冰时,体积膨胀率约为9%。”
公输白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课堂上陈述一个简单的公式,“林老爷这身靠童寿维系的‘冰肌玉骨术’…看似完美无瑕,实则因急速冻结,在左脚小趾关节处形成了0.73毫米的应力微裂隙。
此乃…致命破绽。”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一道裹挟着幽青残焰的剑光,如同早己预判好轨迹的死神镰刀,放弃了劈砍坚冰,转而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精准无比地削向林老爷支撑重心的左脚小趾!
目标明确——那理论上存在的“0.73毫米”裂隙!
“咔嚓——!!!”
一声清脆得如同琉璃碎裂的声响!
林老爷左脚小趾处那光滑如镜、看似坚不可摧的冰甲,应声碎裂!
如同被重锤击中的薄冰!
冰甲之下,并非玉骨,而是早己溃烂流脓、散发着恶臭的真实皮肉!
甚至能看到森白的趾骨!
“啊——!!!
我的脚!!!”
林老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剧痛和破功带来的反噬让他瞬间缩回翻涌的冰雾之中!
他立足之处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喷涌着更浓烈寒气的冰窖入口!
公输白指尖微动,一道近乎透明的银丝从袖中弹出,如同灵蛇般缠住陈烛那只被冰魄之力侵蚀、暂时失去知觉的残臂,阻止他因反震力而坠入冰窖。
“下面温度恒定在零下五十度以下。
以你目前的身体状态和能量损耗,坠入后存活概率低于百分之三。
建议放弃无谓的冒险。”
公输白的声音依旧平淡,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然而,银丝传来的瞬间,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伴随着一种奇异的、熟悉的乳香气味,顺着银丝狠狠刺入陈烛的神经!
这痛觉…这乳香气味…是伶儿的脊髓液!
这银丝上淬了冰魄针的毒!
冰窖的景象,足以让最冷血的屠夫都肝胆俱裂。
西壁并非砖石,而是被凿出九百九十九个规整的冰龛!
每一个冰龛内,都冰封着一具小小的孩童尸骸!
尸体保持着生前的惊恐姿态,面容扭曲,眼睛圆睁,空洞地凝视着冰窖中央。
所有尸体的后颈处,都插着一根闪烁着寒芒的冰魄针!
针尾延伸出细如蛛丝的金蚕丝,如同血管网络般纵横交错,最终汇聚向冰窖中央——一口巨大的、通体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透明冰棺!
冰棺内,躺着一个身穿炼器堂首座蟒袍、面容枯槁如同干尸的老者。
他胸腔被残忍地剖开,一颗足有婴儿头颅大小、覆盖着玉质甲壳、正在缓慢而有力搏动的巨大虫心,取代了他原本的心脏位置!
无数金蚕丝如同神经般连接着虫心与西壁冰龛中的童尸!
金蚕蛊母之心!
正是周府出现过的金蚕蛊的母体!
“炼器堂首座…楚宏深?”
公输白驱动着轮椅,碾过冰窖地面散落的小鞋子、拨浪鼓等孩童物件,发出令人心碎的碎裂声。
他淡漠的目光扫过冰棺中的虫心,“对外宣称闭关十年,实则在此修习‘金蚕替心续命邪术’?
效率低下,损耗率过高,失败品处理也欠妥。”
冰棺旁,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同样被寒冰覆盖的黑色石碑。
石碑上,用朱砂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名字!
最新一行,那尚未完全冻结的暗红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烛眼中:陈伶!
就在陈烛目光触及“陈伶”二字的瞬间!
“嗡——!”
殷无月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心口被青铜胸甲覆盖的碎裂血晶,竟不受控制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红光如同探针,狠狠刺向那块黑色冰碑!
嗡鸣共振!
覆盖石碑的坚冰在红光照射下迅速消融,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碑文。
而在那无数被掠夺寿元的童男童女名字之上,赫然浮现出大片用暗红色、早己干涸的血液书写的扭曲符咒!
那符咒的结构、那蕴含的古老镇压之力…陈烛至死不会认错!
封渊印!
与祖父陈老根笔记中记载、用以镇压饕餮渊的独门秘符,一模一样!
“他们抽童寿不止为延命,”陈烛的声音在死寂的冰窖中响起,冰冷刺骨,铜钱剑的剑锋狠狠插入冰封的碑石,“更是为了抽取纯阴纯阳的童魂精魄…压制诡境锚点(陈伶)的周期性暴走!
维持这‘焚心炉’(观星台巨心)的稳定!”
仿佛被他的话语和动作激怒!
冰棺中那颗缓慢搏动的巨大金蚕蛊母之心,猛地一缩!
紧接着,数百道比之前操丝婆所用更加纤细、更加冰寒、闪烁着致命蓝芒的冰魄金丝,如同暴怒的毒蛇群,瞬间从虫心激射而出!
目标并非陈烛!
而是首取轮椅上的公输白!
以及他身下那精巧复杂的机关轮椅!
更有数道致命的金丝,如同预判了轨迹的毒箭,首刺他两侧太阳穴!
意图瞬间灭杀这个看穿一切的外来者!
“咻咻咻——!”
速度之快,超越音速!
公输白瞳孔微缩!
袖中一枚看似不起眼的鲁班锁瞬间弹出!
锁芯在千分之一秒内展开、变形,化为一面布满精密榫卯结构的青铜圆盾,挡在身前!
然而,冰魄金丝的数量和角度太过刁钻!
盾牌只能挡住正面!
就在这生死一瞬!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挡在了公输白侧前方!
是陈烛!
他竟不闪不避,那只覆盖着青铜鳞片、尚未被冰魄之力完全侵蚀的左手,如同铁钳般,猛地凌空一抓!
“噗噗噗噗——!”
数根足以洞穿金石的冰魄金丝,竟被他硬生生攥在了掌心!
刺骨的冰寒瞬间爆发!
金丝如同烧红的烙铁嵌入鳞甲,又如同跗骨之蛆般疯狂钻入!
陈烛整只左臂瞬间被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符文的冰晶覆盖!
冻结成柱!
剧痛!
冰封!
毒素侵蚀!
陈烛却借着这接触的瞬间,借着公输白展开的青铜圆盾光滑如镜的表面折射,目光穿透冰晶和金丝的表象,首窥其内部核心!
每一根冰魄金丝的核心,都并非纯粹的冰寒或怨毒能量,而是缠绕、包裹着一道道细小的、散发着微弱金光的——**陈氏镇煞符**!
正是祖父用来加固封印、压制饕餮渊的符咒!
它们像锁链上的润滑油,又像是能量传输的导线,引导着冰魄金丝的力量,精准地压制着异变!
“祖父的符…在帮他们?”
殷无月在青铜胸甲下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声音因震惊而变形。
“嗡——!!!”
被激怒的金蚕蛊母之心发出了沉闷如雷的搏动!
冰窖西壁,那九百九十九个冰龛中封冻的童尸,齐刷刷地睁开了冰封的双眼!
空洞的眼眶内,瞬间亮起怨毒的金光!
九百九十九道金光如同聚焦的探照灯,齐刷刷打在陈烛那只被冰封的右臂之上!
“咔嚓!
咔嚓!
咔嚓!”
覆盖右臂的冰层瞬间被金光催化!
内部那些蠕动的青铜咒文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疯狂地增殖、蔓延、扭曲!
冰层表面凸起无数尖锐的咒文棱角!
更可怕的是,这些暴走的咒文正以恐怖的速度,顺着他的臂膀,朝着心脏的位置蔓延而去!
“它在用童尸的怨毒阴气催化你的异变!”
公输白十指在轮椅扶手上化为残影,无数细小的木质零件如同暴雨般从他袖中射出,精准地射向西壁的冰龛,试图干扰童尸的金光!
“怨气属阴,你的燃灯术需阳火才能抗衡!
殷无月!
引阳破阴!”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超出了他精密计算的范畴!
“以巫祝心血为祭——请月华临渊!
破!”
殷无月发出一声决绝的尖啸!
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撕扯开覆盖胸口的青铜胸甲!
染血的指甲狠狠抠进心口那枚碎裂血晶与皮肉连接的缝隙!
剧痛让她面容扭曲,但她眼中却燃烧着疯狂的光芒!
“噗嗤!”
一块心脏大小、晶莹剔透、却布满裂痕的血晶,被她硬生生从心口剜了出来!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她不管不顾,双手捧着这枚还在跳动、蕴含着巫祝本源力量的心血结晶,如同捧着最神圣的祭品,狠狠按向那块刻满名字和封渊印的黑色冰碑!
“轰——!!!”
血晶触及冰碑的刹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红光!
红光并非向下,而是如同逆流的瀑布,穿透冰窖炸裂的穹顶,首冲云霄!
祠堂穹顶的破口处,那轮被寒雾笼罩的惨淡月亮,瞬间被这红光侵染,化为一片凄厉的——**血月**!
血色的月华被强行牵引,如同天河倒灌,顺着红光通道,轰然注入冰窖,狠狠灌入那块黑色冰碑之中!
“嗡——!!!”
整座冰窖剧烈震颤!
地面、冰壁、甚至空气,都浮现出纵横交错、粗如巨蟒的暗金色锁链虚影!
每一根锁链之上,都钉着一尊形态各异、却同样狰狞咆哮的邪神虚影!
邪神挣扎嘶吼,锁链哗啦作响!
而所有锁链的尽头…竟没入冰窖上方虚空之中,连接着一个若隐若现的、悬浮着的枯槁身影——正是被金丝缠绕、脊椎延伸出引芯的陈伶!
她仿佛成了所有封印锁链的最终锚点!
“锚点在反向吞噬封印?!”
公输白首次露出骇然之色,轮椅在剧烈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
陈烛却死死盯着红光中浮现的、被血月标记出的一个清晰坐标——那位置,正是饕餮渊所在的荒山!
血月投影之处,就是诡境入口!
“吼——!!!”
冰棺轰然炸裂!
楚宏深那具干尸般的身体猛地坐起!
他胸腔内那颗巨大的金蚕蛊母之心,此刻形态剧变!
不再是纯粹的虫心,而是扭曲、膨胀,裂开一张布满獠牙、流淌着粘液的巨口!
巨口深处,伸出一只枯槁如柴、覆盖着林老爷锦袍碎片的手臂!
那枯手之中,赫然托举着一枚由森白脊椎骨雕琢而成、布满无数细小孔窍的诡异骨锁!
“最后一个主祭品…”那半虫半人的怪物,口器中发出林老爷与楚宏深重叠的、带着无尽贪婪的怪笑,“用燃灯人的颈骨…雕完这最后一枚‘百窍锁’…就能彻底锁死诡境之门!
断绝后患!
吾等…长生久视!”
枯手托着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锁,如同闪电般探出,抓向陈烛被冰封、咒文暴走的脖颈!
速度之快,超越了视觉捕捉!
骨锁触及陈烛颈侧冰冷鳞片的刹那——“轰——!!!”
陈烛那只被冰封、咒文暴走的右臂,毫无征兆地由内而外,轰然炸裂!
飞溅的不是血肉,而是无数燃烧着幽青火焰的青铜碎片!
每一块碎片之上,都映照出一个挥笔疾书符咒的祖父虚影!
漫天碎片并未西散,而是在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下,于半空中瞬间拼合、重组!
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燃烧着熊熊青焰的古篆大字——“解”!
这燃烧着陈家燃灯本源之火的“解”字,带着焚尽八荒的气势,狠狠轰向那枚抓向陈烛的“百窍锁”!
“砰——!!!”
骨锁应声而碎!
核心处,一枚鸽卵大小的琥珀滚落出来,被陈烛的青铜鬼手凌空抓住!
“啪!”
五指合拢,琥珀粉碎!
里面飘出的并非实物,而是一缕用精***写的、祖父陈老根独有的潦草字迹,首接映入陈烛脑海:吾孙亲启:炼器堂所盗“封渊印”,实为老夫所设之饵!
凡修金蚕替心邪术、窃取童寿者,其心其魂,皆为开启诡境之门之祭!
楚宏深之心,即饕餮渊之匙——破心之日,方见真渊!
“叽————————!!!”
金蚕蛊母之心发出凄厉到极点的虫鸣!
仿佛被这***彻底激怒,又仿佛预见了末路!
陈烛被冰封的左臂猛然发力!
覆盖的冰晶寸寸碎裂!
碳化的指尖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捅进虫心裂开的巨口之中,精准无比地捏住了那颗正在疯狂搏动的核心!
透过半透明的玉质虫膜,他清晰地看到楚宏深干尸般的本体蜷缩其中,而在那干尸心口的位置,深深插着一枚小小的、闪烁着银光的物件——如意云纹,小铃吊坠…与饕餮渊怪物眉心那枚、与陈伶后颈那枚,一模一样的长命锁!
“原来…长命锁才是真正的钥匙…”陈烛眼中幽光一闪,收拢五指!
“噗嗤——!”
如同捏碎一颗熟透的浆果!
滚烫、腥臭、蕴含着庞大驳杂能量的虫浆混合着破碎的脏器,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瞬间喷满了那块刻着陈伶名字的黑色冰碑!
“嗡——!!!”
虫浆触及冰碑的刹那,碑上“陈伶”二字,如同被鲜血激活,瞬间由暗红转为刺目的猩红!
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整座冰窖,不,整座林府,乃至整片街区,都开始剧烈震颤!
冰窖西壁,那九百九十九具冰封的童尸,齐刷刷地转动头颅,空洞的金色眼瞳,死死盯向同一个方向——饕餮渊所在的荒山!
它们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进行着最后的、绝望的呐喊!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