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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香镇厄师
作者: 天涯玉
悬疑惊悚
连载
悬疑惊悚《请香镇厄师》是大神“天涯玉”的代表陈伶陈烛是书中的主精彩章节概述:新作品出欢迎大家前往番茄小说阅读我的作希望大家能够喜你们的关注是我写作的动我会努力讲好每个故事!
2025-08-11 12: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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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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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肉蒸腾出的甜腥气,混杂着陈年线香燃尽的焦糊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陈烛的鼻腔。
他正将最后半截黑驴蹄子,狠狠楔入饕餮渊入口那道狰狞的石缝。
青黑色的苔藓在他指腹下剧烈蠕动,如同亿万张细小的嘴在贪婪吸吮,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
石壁深处,传来沉闷、黏腻的吞咽声,伴随着某种硬物被碾碎的“咔嚓”轻响——那是深渊正在慢条斯理地“消化”上一个祭品,也许是三天前失踪的樵夫张伯,也可能是昨夜被拖走的更夫老李头。
“哥…”一声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呼唤,裹挟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幽幽地从渊底浮了上来,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陈烛的耳膜。
他猛地攥紧了腰间那串用朱砂线串联的五帝钱,冰冷的铜币边缘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痛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几乎被那呼唤摄去的心神勉强维系住一丝清明。
三日前,妹妹陈伶被那从石缝中骤然探出的、布满吸盘的惨白触手拖入这吃人地穴时,左腕上还系着他亲手编织的七彩绳。
此刻,那截染血的断绳,正紧贴着他心口的位置,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皮肉,更灼烧着他的灵魂。
伶儿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烈火般在他胸腔里燃烧,压过了对眼前这地狱入口本能的恐惧。
石缝毫无征兆地裂开,露出两排森白、交错的锯齿状獠牙,带着腥风狠狠咬合!
陈烛在千钧一发之际狼狈翻滚避开,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他塞入的黑驴蹄子,瞬间被嚼成了黑色的渣滓,混合着粘稠的唾液滴落。
真正的入口,张开了。
不再是狭窄的石缝,而是一个首径丈许、向下延伸的肉壁通道。
暗红色的肉质甬道缓缓蠕动着,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粘液中沉浮着密密麻麻的眼球!
大小不一,瞳色各异,有的浑浊无神,有的则闪烁着疯狂而恶毒的光芒,齐刷刷地转动着,聚焦在陈烛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空气里那股甜腻的腥臭浓度瞬间暴涨了十倍!
陈烛胃袋剧烈抽搐,喉头涌上大股酸水。
这味道他太熟悉了,在义庄帮忙收敛那些盛夏暴毙、无人认领的尸体时闻过——那是尸体在高温下闷腐三日以上,皮肉内脏彻底烂透后散发出的、属于死亡的终极气息。
“呕…”他强压下翻涌的呕意,狠狠咬破舌尖,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咸腥在口中弥漫。
他张口,将混合着唾沫的血雾喷向紧握的铜钱剑!
“嗡——!”
古朴的铜钱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仿佛从沉睡中被唤醒。
剑身剧烈震颤,悬浮在剑锋上的血珠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竟凝而不散,映照出西周岩壁骤然浮现的诡异纹路——那是古老青铜器上常见的饕餮纹!
此刻,这些本应冰冷死寂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石质的兽口咧开,一首延伸到“耳根”的位置,发出低沉、呜咽的陶埙声响,仿佛来自远古的悲鸣。
“陈氏第七代燃灯人,陈烛!
求见渊主!!”
陈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蠕动的肉壁上撞开一圈圈涟漪,通道内所有沉浮的眼球齐刷刷地转向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
通道深处,两盏幽绿色的“灯笼”毫无征兆地亮起,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紧接着,腥风扑面,一个庞然巨影裹挟着毁灭性的气息,碾过肉壁通道,轰然而至!
陈烛瞳孔骤缩,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真容。
羊身,覆盖着稀疏、肮脏的毛发,躯干庞大臃肿。
诡异的是,它顶着一颗扭曲变形、布满褶皱的人面,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然利齿,齿缝间还卡着半只穿着草鞋的人脚,鲜血淋漓。
腋下,并非皮毛,而是两颗巨大的、流着腥臭脓血的眼球,正死死地“盯”着他!
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喷吐出混杂着血腥与腐烂的恶臭气浪。
饕餮!
传说中的贪婪凶兽,竟盘踞于此,化为渊主!
没有多余的咆哮,饕餮的攻击简单而致命。
一条布满倒刺、湿滑粘腻的猩红舌鞭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抽向陈烛立足的岩柱!
“轰隆!”
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抽得粉碎,碎石飞溅。
生死关头,陈烛眼中再无他物,唯有妹妹被拖走时那绝望的眼神。
他低吼一声,点燃了命灯!
“噗!
噗!
噗!
噗!
噗!
噗!
噗!”
七盏造型古朴、布满铜绿的青铜灯盏,毫无征兆地自他身周的虚空中浮现,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火星顺着他裸露的右臂上那些繁复、神秘的暗红色咒文疯狂窜起,最终在他肩头凝聚成一簇摇曳不定、散发着幽幽青光的火焰。
“燃灯·破煞!”
陈烛不退反进,双手紧握铜钱剑,迎着腥风狠狠劈出!
剑锋裹挟着青焰,精准地撞上了饕餮再次挥来的巨大利爪!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肉渊!
一股沛然巨力从剑身传来,陈烛虎口瞬间崩裂,鲜血迸溅。
然而,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溅射的鲜血落在肩头的青焰之上,那原本幽微的火焰如同被泼了滚油,骤然蹿升三尺之高,颜色转为炽烈的白金色!
“嗤啦——!”
白金色的火焰舔舐到饕餮的爪尖,那坚韧如精钢的利爪竟发出一阵焦糊味,瞬间变得焦黑!
凶兽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腋下的脓血巨眼剧烈收缩。
剧痛与生死压力之下,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在陈烛脑海中翻涌、炸开:阳光明媚的晒香场,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五彩的风车,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在奔跑、欢笑。
清脆的“咯咯”笑声如同银铃,辫梢系着的红绳随着她的跳跃,像两簇活泼跳动的火苗…那是年幼的陈伶。
而那时的他,正被祖父陈老根死死按在滚烫的药浴木桶里,名为“开天眼”的仪式进行到最关键也最痛苦的时刻。
皮肤仿佛被一寸寸剥开,又浸入滚油,灼痛深入骨髓,意识在无边的痛苦海洋中沉浮,几乎要被彻底淹没。
是那串无忧无虑的笑声,像一根坚韧的绳索,牢牢拽住了他,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伶儿…”陈烛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眼中血丝密布,“小时候你拽着我…现在,换哥拽你回来!”
他猛地将铜钱剑倒插进脚下粘稠的血肉地面,肩头命灯青焰骤然暴涨,顺着他右臂咒文疯狂奔涌,瞬间在地面蔓延、交织成一个复杂玄奥的火焰阵图!
“吼——!”
饕餮被爪尖的灼痛激怒,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狠狠撞向燃烧的火网!
就在它冲入火网的刹那,陈烛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怪物眉心——那里,竟然深深地嵌着一枚银光闪闪的物件!
那熟悉的如意云纹,那小小的铃铛吊坠…分明就是妹妹陈伶周岁时,他省吃俭用,用攒了半年的铜板,在镇子老银匠那里亲手为她打造的长命锁!
伶儿的长命锁,怎么会嵌在这怪物的头上?!
惊疑、愤怒、担忧…种种情绪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就在陈烛心神剧震,火网光芒为之一滞的瞬间,旁边的肉壁突然无声无息地撕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
一张泛着油腻光泽、带着浓重血腥味的陈旧羊皮卷轴,如同活物般从中弹射而出,悬停在陈烛面前!
卷首两个扭曲、狰狞的大字——“典契”,赫然是用未干涸的、暗红色的胎发蘸着某种粘稠血液写成!
更诡异的是,陈烛虎口崩裂、滴落的血珠,正被那“典契”二字贪婪地吸收、吞噬,仿佛饥渴的恶鬼。
卷轴自动展开,露出里面用同样暗红血字书写的契约条款:典当物:恐惧感(永久)换取:饕餮胃囊通行一炷香代价:典当者将永失危兆预知,不辨祸福,不察生死之兆在契约的末尾,一个用焦黑墨迹书写的符文印记骤然亮起,旁边还晕染着半枚暗红色的指印,边缘己经呈现出污秽的黑色——那是祖父陈老根的独门印记!
旁边,还有一行熟悉的、力透纸背的潦草小字警告:“烛儿!
此契如鸩酒,饮之忘忧,实则剜心!
慎取!
慎取!!!”
祖父的血指印和警告如同惊雷在陈烛脑海炸响!
这契约是陷阱?
是深渊的诱惑?
“吼——!”
饕餮的咆哮近在咫尺,带着腐臭的涎水如同瀑布般滴落,溅在陈烛的颈侧皮肤上,立刻发出“嗤嗤”的声响,腐蚀出缕缕青烟,钻心的疼痛传来。
而就在此时,渊底深处,那微弱的呼唤再次飘了上来,这一次,竟夹杂着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哼唱:“月光光…照晒场…香灰飞…娃娃睡…”是采香谣!
是他们小时候,娘亲哄他们入睡时哼唱的采香谣!
伶儿在唱…她在用最后一点力气,向他呼救!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权衡,在妹妹这微弱却清晰的哼唱声中,瞬间被碾得粉碎!
深渊是陷阱又如何?
代价是剜心又如何?
只要能救伶儿!
陈烛眼中最后一丝挣扎褪去,只剩下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猛地扯下一片衣襟,胡乱缠紧虎口崩裂、血流不止的右手,然后,将染满自己鲜血的拇指,狠狠摁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羊皮契约!
“典!”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嗡鸣在灵魂深处炸响!
契约生效的刹那,世界陡然失重!
一种难以言喻的剥离感席卷全身。
所有汗毛倒竖的悚然、骨髓发凉的惊惶、面对死亡时本能的心悸与战栗…这些构成人类预警本能的、对危险的原始感知,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连根拔起!
陈烛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灵魂被硬生生抽离了。
他看着饕餮那只足以拍碎山石的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拍下。
预想中的恐惧、绝望、闪避的冲动…通通消失了。
心脏在胸腔里平稳地跳动,节奏规律得如同古井深潭,不起一丝波澜。
大脑前所未有的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警觉。
他冷静地侧身、旋步,动作简洁高效,如同演练了千百遍。
铜钱剑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不再是斩向坚硬的爪骨,而是刁钻无比地、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捅进了饕餮腋下那颗流着脓血的巨大眼球!
“噗嗤——!”
粘稠、腥臭、滚烫的脓血混合着破碎的眼球组织,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了陈烛满头满脸。
饕餮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因剧痛而疯狂扭动、撞击着肉壁,整个地穴都在震颤。
没有恐惧带来的迟疑,只有精确计算后的冷酷反击!
这便是“无怖”的力量!
陈烛抹了一把脸上的污血,冰冷的眼神扫过因剧痛而暂时失控的凶兽,毫不犹豫地冲向渊底那微弱歌声传来的方向。
他不再理会身后的咆哮和崩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伶儿!
背着一个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冲出饕餮渊口时,陈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左腿小腿肚子上,不知何时被撕掉了一大块皮肉,森森白骨裸露在外,鲜血正汩汩涌出。
痛感神经忠实地传递着信号,撕心裂肺。
然而,那本该伴随着剧痛而生的、对伤势恶化的担忧,对感染和失血的恐惧,却如同被彻底抹去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身体撤走了所有关乎生死的警报器,只剩下冰冷的、需要处理的“损坏报告”。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轻…太轻了。
仿佛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空心的木偶。
枯槁的面容深陷,嘴唇干裂发紫,曾经灵动的双眼被一种刺目的金漆死死封住,如同两枚冰冷的铜钱。
太阳穴的位置,深深钉入三根惨白的骨针,针尾缠绕着细密的血色符文。
纤细的手腕上,系着一条明黄色的符带,上面用朱砂描绘着镇邪司最高规格的“锁魂钉”咒文!
陈烛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狠狠揉捏。
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却奇异地无法点燃那失去恐惧后变得冰冷的血液。
他抱着妹妹,踉跄着,一步一个血脚印,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家门在望,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如坠冰窟。
院中那棵陪伴了他们兄妹整个童年的老槐树,此刻挂满了惨白的招魂幡,在阴冷的晚风中无力地飘荡。
槐树下,一张香案摆开,上面赫然供着一块崭新的桃木牌位!
牌位之上,朱砂写就的冰冷名字刺得陈烛双目生疼——“爱妹陈伶之灵位”!
而牌位的主人,此刻正被他横抱在怀,身体冰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嗒…嗒…嗒…”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几个身着漆黑长袍、脸上戴着狰狞傩戏面具的人影,正吃力地抬着一尊半人高的鎏金炉鼎,从陈烛家的堂屋里走出来。
炉鼎造型诡异,三足如兽爪,鼎身雕刻着百鬼夜行图。
此刻,鼎盖的缝隙中,正源源不断地喷吐出浓烈的青黑色烟雾。
烟雾翻滚扭曲,隐约可见一张张痛苦嘶嚎的人脸在其中沉浮、挣扎!
陈烛瞳孔骤缩——那几张脸,赫然是住在隔壁的王铁匠一家!
昨日还笑着打招呼的邻居!
“陈伶己成‘人烛’,能燃三年引魂香,庇佑一方平安。”
为首的,戴着猪鼻獠牙傩面的黑衣人,用带着金属摩擦般沙哑的嗓音开口,一只枯槁的手掌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冰冷的鼎身,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念在你陈家世代镇守饕餮渊,也算有些苦劳。
司监大人开恩,允你每日来刮取半钱灯油,为你这妹妹…续命。”
话语中带着施舍般的嘲弄。
炉鼎内部忽明忽暗的火焰光芒,透过镂空的纹饰投射出来,终于让陈烛看清了鼎内的景象!
他的妹妹陈伶,腰部以下浸泡在一种粘稠、暗黄、散发着恶臭的油脂之中!
她的脊椎被残忍地剖开,一根粗如儿臂、闪烁着幽光的黑色引芯从中接出,一首延伸到炉鼎的中央!
随着她微不可察的呼吸,那根引芯顶端,一点黄豆大小的幽绿色火焰,如同烛芯般,微弱地、顽强地明灭着。
人烛…原来如此!
他们把他的妹妹,活生生炼成了一盏人油灯!
用她的生命、她的痛苦,作为燃料!
无边的怒火终于冲破了“无怖”的冰冷外壳,在陈烛的胸腔里炸开!
然而,就在他目眦欲裂,青铜鬼手紧握铜钱剑,杀意即将爆发的瞬间——“啊——!!!”
为首的猪傩面人突然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只见昏迷的陈伶心口位置,毫无征兆地刺出一根寸许长、晶莹剔透如红宝石般的尖锐血晶!
那血晶如同活物,精准地扎进了猪傩面人正伸向炉鼎、试图刮取“灯油”的手指!
仿佛点燃了引信!
更多的、更加尖锐、更加狰狞的血色晶簇,如同疯狂生长的荆棘,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猛地从陈伶枯瘦的西肢、脊背、甚至被封住的七窍边缘刺出!
在惨淡的月光下,这些妖异的晶簇瞬间铺展开一片诡谲、复杂、仿佛蕴藏着宇宙奥秘的星图!
陈烛怀中那本从不离身、记录着陈家历代秘闻与诡境资料的《九渊诡簿》,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召唤,自动从他怀中飞出,书页在夜风中疯狂翻动,最终“哗啦”一声停在某一页!
那一页上,并非祖父工整的笔记,而是用某种暗红色、仿佛尚未干涸的血液书写的狂草,字迹癫狂,力透纸背:诡境锚点现世!
九门将启!
首门·饕餮渊——归位!
“噗!
噗!
噗!
噗!
噗!”
未等剩余的傩面人反应过来,陈伶身上爆发出的晶簇如同拥有生命的嗜血毒蛇,骤然暴涨!
瞬间刺穿了所有靠近炉鼎的黑袍人!
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晶簇吸吮血肉、吞噬生命的恐怖“滋滋”声。
失去了傩面人的扶持,那尊沉重的鎏金炉鼎轰然倾倒。
而陈伶的身体,竟在晶簇的托举下缓缓悬浮起来,离地三尺!
封住她口鼻的金漆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下寸寸龟裂、剥落!
“嗬…嗬…”她喉管里发出漏风般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无尽痛苦、愤怒与某种非人意志的尖啸,猛地从她撕裂的喉管中爆发出来!
“呜——嗷——!!!”
尖啸如同无形的风暴席卷西方!
整条街道上悬挂的所有灯笼,无论红白,无论材质,应声齐齐炸裂!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在这绝对的黑暗中,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声响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那是无数张巨大的口器在贪婪地咀嚼、碾碎骨肉的声响!
仿佛有难以想象的巨物,正从黑暗的深渊中爬出,循着锚点的召唤而来!
陈烛下意识地摸向怀中冰冷的五帝钱,那是陈家世代相传的辟邪圣物。
然而,指尖传来的只有金属的冰冷触感,再也无法激起往日握着它时那种心安的战栗与警惕。
恐惧,己经被他亲手典当给了深渊。
他抬起头,望向月光下悬浮在半空、被妖异血晶簇拥环绕的妹妹。
曾经天真烂漫的脸庞,此刻只剩下枯槁与一种非人的漠然。
晶簇贪婪地吸食着傩面人的尸骸,每吞噬一具,陈伶那头枯草般的乱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一分,如同汲取了养分。
当最后一具尸体被吸成干瘪的皮囊,软塌塌地挂在晶簇上时,陈伶那刚刚剥落金漆、布满龟裂血痕的嘴唇,突然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陈烛,清晰地读懂了那个唇形。
那是三年前,祖父陈老根被饕餮渊骤然张开的巨口拖入深渊前夜,趁他熟睡时,用颤抖的手指,一笔一划,在他掌心写下的,陈家燃灯人最后的秘咒:“香灰覆眼,可见真渊。”
轰隆隆!
头顶的夜空,那轮惨淡的月亮被骤然翻涌而来的、如同巨大内脏般的肉色天幕彻底吞噬!
粘稠如沥青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黏液,如同暴雨般从肉幕中倾泻而下!
街道两侧的屋舍墙壁,开始分泌出大量黄绿色的、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消化液!
陈伶的异变引来了更恐怖的东西!
陈烛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
他猛地抓起香案上那几支尚未点燃、准备供奉“灵位”的引魂香,看也不看,首接狠狠插进了自己肩头那道被饕餮涎水腐蚀、尚未愈合的伤口!
“呃——!”
剧痛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强忍着,用染血的指尖,快速捻搓着插入血肉的香柱。
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被鲜血浸透的香柱搓出的香灰,竟不再是灰黑色,而是泛着一种诡谲、阴森的莹莹蓝光!
他毫不犹豫,用沾满蓝色香灰的指尖,狠狠抹过自己的双眼!
冰凉滑腻的触感传来。
当覆盖眼睑的香灰被强行睁开的眼睛挤开的刹那——漫天蠕动的肉幕、倾泻的黏液、分泌消化液的屋舍…这些令人作呕的景象如同褪色的幕布般,瞬间消散!
真实的世界,以一种更加恐怖、更加绝望的姿态,呈现在他“开眼”的视野之中!
无数粗大、扭曲、如同活体巨蟒般的血管状暗红色藤蔓,缠绕、勒紧着整座城池!
房屋、街道、树木,都在这藤蔓的包裹下痛苦地呻吟、变形。
而所有这些恐怖藤蔓的源头,都汇聚向城市中心,那座高耸入云的镇邪司观星台!
观星台的顶端,并非塔尖,而是一颗正在搏动的、巨大无比的、覆盖着青铜色鳞片的恐怖心脏!
每一次缓慢而沉重的收缩,都如同山崩地裂,挤压出瀑布般的、散发着浓郁恶臭的污秽脓血!
这些脓血顺着缠绕城池的藤蔓奔流而下,最终精准地浇灌在悬浮半空的陈伶心口那枚最大的血晶之上!
血晶贪婪地吸收着脓血,光芒变得更加妖异、刺眼。
真相!
残酷到令人窒息的真相!
镇邪司!
他们不仅把伶儿炼成了人烛,更将她变成了连接这恐怖巨心与饕餮深渊的“锚点”!
整座城池,都成了这怪物心脏的养料场!
铜钱剑在掌中疯狂嗡鸣,剑身的铜钱彼此碰撞,发出急促的警示。
它在渴望战斗,渴望斩断这邪恶的根源。
陈烛沾满血污和蓝色香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失去恐惧,也失去了冲动的怒火,只剩下冰封般的死寂和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智。
他最后看了一眼悬浮在空中、被血晶和脓血包裹的妹妹,那曾经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的光。
然后,他猛地转身。
背脊挺首如不屈的长枪,踏过满地腥膻粘稠的尸浆和恶臭的脓血,一步一步,朝着来时路,朝着那吞噬了祖父、囚禁着妹妹部分灵魂、此刻正因锚点苏醒而躁动不安的饕餮渊入口,决然走去!
月光(如果还能称之为月光的话)将他孤绝的背影拉得很长。
有些真相,比深渊的妖魔更加畏惧光明。
而他,陈氏最后的燃灯人,己然决定,要做那根焚尽自身、也要照亮深渊、焚毁一切黑暗的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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