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笔锋藏毒揭穿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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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天的灯笼早灭了,我靠在廊柱上,手还笼在袖子里。

左肩那块胎记贴着布料,不烫也不亮,可我知道它在那儿。

天刚蒙蒙亮,宫里就来了人。

说是宗庙今日要验祭器,点名让我去观礼。

我低着头,听那小太监念完,咳了一声,嗓子里干得发紧。

我没抬头,只把袖口又往下扯了扯,遮住手背。

他们要我去看,我就得去。

去得还得像个走都走不稳的病秧子。

轿子抬到宗庙偏殿外,我被人搀下来。

右腿一沾地就软,身子歪了下,顺势往前踉跄两步,手扶住门框,喘得厉害。

那小太监赶紧来扶,我摆摆手,喉咙里滚出几个字:“没事……就是心口发闷。”

他不敢多问,退到一边。

偏殿里己经站了七八个人,穿祭司服的老头正捧着一卷竹简念祷词。

香火味浓得呛人,混着铜器的锈气。

我慢慢挪到角落的席位坐下,左手一首没拿出来,指尖在袖中捻了捻那枚铜钱。

祭器台摆在正中,青铜簋放在红绸上,饕餮纹刻得深,眼珠子凸出来,像是盯着人看。

我盯着它看了半晌。

然后慢慢起身,拄着拐杖往台边挪。

一步一咳,拐杖点地的声音在殿里回荡。

祭司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拦。

我凑近那簋,装作好奇地伸手去摸。

袖口轻拂过边缘,左手悄悄探进去,指尖顺着纹路往内壁滑。

茧子碰到了一处凸起。

不是铜锈,是干了的膏状物,黏在纹缝里,颜色发暗。

我用指甲轻轻一刮,碎了一小片,顺势蹭进袖袋。

指尖传来微涩的触感。

是鸩毒,掺了胶调的,慢性的,三天内发作,症状像积劳成疾。

这手法……我在现代见过,走私文物的团伙用来毒杀知情伙计。

我收回手,袖子一抖,掩住动作。

就在这时,祭司合上竹简,高声喊:“吉器无恙,可奉宗庙!”

我猛地咳起来。

不是装的,是真憋得难受。

胸口像压了块铁,一口气提不上来。

我从袖中抽出帕子捂住嘴,身体前倾,肩膀抖着。

帕子上,蓝紫色的痕迹慢慢晕开。

是我昨夜调的药汁,用解毒丹残渣加了靛蓝和紫草,味道像中毒后的胆液反流。

我咬着牙,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心口……发麻……”祭司愣了。

我抬眼扫视一圈,眼角余光瞥见廊下站着一个穿深灰袍的老太监,他手里捧着铜盆,原本低着头,听见我的咳嗽声猛地抬眼,目光撞上我的袖口后,又迅速扫向青铜簋。

他瞳孔缩了一下,指尖一抖,铜盆差点落地。

但他立刻低头,退后半步,隐进柱影里。

我知道他看见了。

也知道了他是谁的人。

我继续咳,帕子捂得更紧,身子慢慢往下塌。

旁边侍从赶紧来扶,我摆手,喘着说:“别……别碰我……”左手始终笼在袖中,暗袋里的碎瓷片被我死死压住。

那片毒膏就夹在铜钱和布层之间,一点没露。

殿外传来脚步声,急促,是宫卫。

我慢慢跪坐在地,右腿伸首,左膝撑着石面。

手按下去时,借力把暗袋边缘往里压了压,确认封口没松。

侍从还在边上站着,不敢近前。

我喘着,低声说:“莫非……真是积劳成疾?”

声音不大,但够近的人都听见了。

祭司脸色变了,立刻命人去请太医。

老太监低头退下,袍角扫过门槛时,顿了半息,才走出去。

我知道他在怕什么。

怕这毒,被人追到源头。

我慢慢把帕子叠好,塞回袖中。

蓝紫色的痕迹在布上像一朵烂掉的花。

太医来得很快。

是个白胡子老头,搭脉时皱眉,问:“可是碰了什么不洁之物?”

我摇头,咳着说:“就……看了眼祭器。”

他眼皮一跳,立刻去看那青铜簋。

我垂着眼,不说话。

他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边缘,我忽然又咳起来,声音大得吓人。

他手一抖,缩了回来。

“心口……像被针扎。”

我喘着,手指抠住膝盖。

太医不敢再碰,只说:“先回府歇着,开些安神的药。”

我被人扶着往外走,拐杖点地,一步一晃。

走到台阶上,右腿一软,整个人往前扑。

侍从慌忙来扶,我借势把左手下意识撑在石阶上,实则借摩擦确认暗袋还在。

起来了,继续走。

走出偏殿门时,我回头看了眼那青铜簋。

它还在红绸上,饕餮纹冷冷地盯着空地。

我知道,今晚就会有人去擦掉那层毒。

可他们擦不掉我袖子里这片碎瓷。

回府的轿子走得慢,我靠在角落,手终于从袖中抽出。

指尖薄茧沾了点汗,我慢慢搓了搓,把那点湿意磨干。

碎瓷片还在。

我把它从暗袋里取出来,对着光看了一眼。

边缘有细纹,是饕餮眼尾的残痕,和簋内壁完全吻合。

这东西不能留太久。

得找个地方藏,又得让人能找到。

我自然知道是哪一枚铜钱,指腹顺着纹路滑过,停在那个小小的缺口上。

铜钱一合,看不出异样。

我把它放回袖袋,手重新笼进去。

轿子停了。

小厮来掀帘,我咳了一声,装作喘不上来气的样子。

他扶我下来,送到院门口。

我摆手,自己拄拐往里走。

走到廊下,忽然停住。

院角那棵槐树,树皮上还钉着一枚铜钱。

是昨夜我甩出去的那枚。

我盯着它看了两息,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地进了屋。

关门时,我听见风穿过树叶的声音。

铜钱在树皮上轻轻晃了一下。

我坐在案前,从袖中摸出那枚带碎瓷的铜钱,放在灯下。

灯芯爆了个花。

我用指甲轻轻一挑,碎瓷片落进掌心。

蓝紫色的毒痕在光下更明显了。

我盯着它,没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府里的老仆。

我立刻把碎瓷片塞回铜钱,扔进袖袋,左手笼住。

门开时,我己经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老仆轻声说:“少爷,厨房送了姜汤。”

我没睁眼,只摆摆手。

他退下,门轻轻合上。

我睁开眼,看着灯焰。

明天太医院会起火。

我知道。

有人会去烧掉所有验毒的记录。

可他们烧不掉我手里这片瓷。

更烧不掉——我抬起手,看着指尖。

薄茧在灯下泛着暗光,像刀刃磨出来的。

碎瓷片在袖袋里贴着皮肤,凉的。

我慢慢把铜钱从袋中取出,放在案角。

灯焰又跳了一下。

我伸手拨了拨灯芯。

火光猛地亮了一瞬,照得铜钱边缘发红。

像烧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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