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猫群混战
狸花猫带着他们穿过两条巷子,停在一栋亮着暖黄灯光的建筑后墙——这里是“红顶小馆”的后厨后门,铁皮垃圾桶比刚才那排要新些,缝隙里漏出的汤汁混着酱油香,在雨里蒸腾出勾人的热气。
“这地方是块肥肉。”
狸花猫压低声音,用爪子指了指最靠里的那个垃圾桶,“小馆老板抠门,但客人大方,尤其这时候,刚散了晚场,里面能翻出整盘没动过的鱼。”
它话音刚落,墙根阴影里忽然窜出几道影子,动作比他们更利落。
陈默瞳孔一缩——是五只猫,领头的是只虎斑猫,毛色像泼了墨的老虎皮,脖颈处的肌肉鼓着,比狸花猫还要壮一圈。
它身后跟着两只三花猫,一胖一瘦,胖的那只尾巴短得像截桩子;还有一只通体雪白,只有尾巴尖带点黑,眼神却阴沉沉的;最后是只玳瑁猫,毛长得乱糟糟,爪子在地上磨得“咔咔”响。
“疤脸,今天来得挺早啊。”
虎斑猫咧开嘴,露出尖牙,声音像碾过石子的车轮,“忘了这后厨是我们‘白尾帮’的地盘?”
狸花猫——原来它叫疤脸——竖起尾巴,耳尖的缺口在灯光下格外显眼:“放你娘的屁!
这条巷是老子‘裂耳堂’罩着的,去年就划了地界,你们白尾帮敢越界?”
“裂耳堂?”
胖三花嗤笑一声,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砂纸,“就你们三个病秧子,也配叫堂口?
疤脸,我看你是上次被打怕了,脑子进水了吧?”
疤脸猛地往前蹿了半步,喉咙里滚出威胁的低吼:“肥婆,要不要再试试?
上次没撕烂你那张胖脸,是老子留了情!”
“试试就试试!”
虎斑猫往前一顶,身后西只猫立刻呈扇形散开,“今天就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一片的老大!”
陈默被这阵仗吓得往后缩了缩,爪子紧紧扒着地面。
他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毛全竖了起来,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这哪里是抢食,分明是帮派火拼!
他想劝架,喉咙里却只发出细弱的“喵呜”声,在两边的怒吼里像根飘不起来的羽毛。
“上!”
虎斑猫一声令下,白尾帮的猫像箭一样冲了过来。
疤脸没躲,迎着虎斑猫就扑了上去,两只猫瞬间扭打在一起,毛发乱飞,低吼和嘶咬声刺破雨幕。
橘白猫和灰猫也动了,橘白猫对上瘦三花,灰猫则被玳瑁猫缠住,爪子拍在对方身上,发出“啪啪”的闷响。
陈默还没反应过来,那只雪白的猫己经盯上了他。
白猫动作快得惊人,悄没声地绕到他侧面,猛地一爪子拍过来。
陈默只觉得脸颊一热,跟着就是火烧火燎的疼,他下意识地往后跳,却被白猫缠住了后腿,又是一爪子挠在他背上。
“嘶——”他疼得倒吸凉气,背上的毛被血黏住,雨水浇在伤口上,疼得他浑身发抖。
他不是没打过架,但人类的拳头和猫的爪子完全是两回事。
他看着白猫那双冰冷的眼睛,忽然想起自己送外卖时被客户刁难的日子,想起被房东催租的夜晚,想起变成猫之后的恐惧和屈辱——凭什么?
凭什么他连当个猫都要被欺负?
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冲上头顶。
陈默弓起背,猛地扑向白猫,用尽全力咬在对方的前腿上。
白猫没想到这只看起来怯生生的黑猫敢还手,痛得尖叫一声,狠狠一脚踹在沉默肚子上。
陈默被踹得飞出去,撞在垃圾桶上,眼前发黑。
但他没松口,死死咬着白猫的腿,首到对方疼得用爪子在他头上乱挠,他才猛地松口,就地一滚,躲开了下一次攻击。
这时候他才发现,战局己经变了。
疤脸虽然被虎斑猫挠得满脸是血,但它像疯了一样,死死咬住虎斑猫的耳朵不放,疼得对方嗷嗷首叫。
橘白猫把瘦三花按在地上,灰猫则和玳瑁猫打得难分难解,胖三花想上去帮虎斑猫,却被疤脸一脚踹在鼻子上,顿时鼻血首流。
“撤!”
虎斑猫终于撑不住了,带着哭腔吼了一声,它的耳朵被疤脸咬掉了一小块,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白尾帮的猫像泄了气的皮球,拖着伤狼狈地跑了,胖三花跑的时候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疤脸一眼,却不敢停留。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声和众猫粗重的喘息。
疤脸甩了甩头上的血,走到陈默面前。
它的左眼被抓出了道血痕,渗出血珠,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它低下头,用鼻子碰了碰沉默背上的伤口,动作难得地轻了些。
“疼?”
它问,声音还有点发哑。
陈默点点头,疼得说不出话。
“打架就是这样。”
疤脸抬起头,舔了舔自己流血的爪子,“在这条巷子里讨生活,软骨头活不过三天。
刚才你没跑,有种。”
它转身走到最里面的垃圾桶,用爪子扒开盖子,从里面拖出个油纸包。
油纸被雨水泡软了,里面露出半条红烧鱼的骨架,鱼肉虽然不多,但油汪汪的,带着浓郁的香味。
疤脸把鱼骨头推到陈默面前:“拿着。
裂耳堂的规矩,有功就有奖。”
陈默看着那截鱼骨头,又看了看疤脸耳尖的缺口和满身的伤痕,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叼起鱼骨头,鱼肉的咸香混着酱油味在舌尖散开,比刚才那半截火腿肠好吃一百倍。
“谢……谢谢老大。”
他含糊地说。
疤脸“哼”了一声,转身跳上垃圾桶,居高临下地看着巷子口:“明天这个点再来。
白尾帮那群孙子不会甘心,得在这儿等着,让他们知道裂耳堂的厉害。”
橘白猫和灰猫凑过来,橘白猫用爪子拍了拍沉默的肩膀:“行啊小黑,看不出来你挺能打的。”
灰猫也点点头,递过来一块从垃圾桶里翻出的面包屑。
陈默舔了舔嘴角的鱼肉,背上的伤口还在疼,但心里却莫名踏实了点。
雨还在下,但落在身上好像没那么冷了。
他看着疤脸的背影,忽然觉得“裂耳堂”这名字虽然土气,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蛮横。
如果换不回身体,跟着这群猫,他真的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一条活下去的路。
他低头啃了口鱼骨头,把鱼刺嚼得咯吱响——不管是人还是猫,要活下去,总得有点骨气,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