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香烛的味道,混杂着潮湿泥土和牲畜粪便的气息。
武魂殿派来的执事,一个面色蜡黄的青年人,正不耐烦地催动魂力,将六颗乌黑的觉醒石重新按特定轨迹排列。
(心里os:这小破村属实出不了什么魂师大才,除了锤子就是镰刀,另外竟然还有蓝银草这种…,面前这个肯定也就那样了,啊!
我的业绩啊~,没业绩我怎么拿小钱钱~怎么娶我的女神啊~!
算了,早弄完要去下一个村。
希望能出个好苗子!
)“独狼,附体!”
,一白一黄两个魂环在其身下浮现,执事的声音干涩,幽绿的瞳孔看向石台阵中眼里扑闪着亮光的男孩儿 “感受你血脉深处的力量,并全力将之释放!”
陆沉依言闭上眼睛。
起初,什么也没有。
只有村民们压抑的呼吸声,几只土狗在远处吠叫。
然后,一种奇痒从脚底心钻了上来,像无数蚂蚁顺着骨髓往上爬。
紧接着,是灼热——不是皮肤表面的烫,而是从五脏六腑、从每一根骨头缝里透出来的,仿佛有人在他体内点燃了熔炉。
陆沉心里想着 “这就是武魂的力量吗!
为什么这么难受啊~,不行!
我要坚持下去,成为魂师大人,然后…呃……”一声压抑的***从他齿缝溢出。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皮肤下的血管像苏醒的蚯蚓般剧烈搏动、凸起。
执事皱起眉,随即又期待了起来,加大了魂力输出:“坚持住!
武魂就要显现了!”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陆沉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竟闪过一片混沌的、非人的金属光泽!
他小小的身体像吹气般膨胀起来——竟不是虚影,而是真实的血肉在瞬间贲张!
粗麻布“刺啦”一声被撑裂,露出底下迅速变得青灰、泛着岩石般冷硬光泽的皮肤!
“啊——!”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但这仅仅是开始。
“咔吧!
咔吧!
咔吧!”
令人牙酸的、密集的骨骼爆裂声从他体内炸响!
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铁锤在疯狂敲打重塑他的骨架。
他的手臂、腿骨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伸长!
脊椎一节节挺首、拔高,发出不堪重负的***。
剧痛让陆沉发出了幼兽濒死般的惨嚎,他蜷缩着,翻滚着从石台上跌落下来,身体砸在泥土里,扬起一片灰尘。
“怪…怪物啊!”
“他的骨头…骨头在动!”
“邪祟!
这是邪祟附体了!”
村民们惊恐万状地后退,农具掉了一地。
连那位见多识广的执事也脸色煞白,魂力波动都紊乱了:“这…这是什么武魂?
全身…全身都在变?!”
就在这时,陆沉的身体内部,血液奔流的声音如同江河咆哮,清晰可闻!
他的皮肤下,青灰色的岩石质感迅速蔓延、覆盖全身,又在某些关节处透出诡异的玉色。
经脉像发光的蓝色藤蔓在皮肤下虬结、凸起,剧烈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起周围空气的微弱涟漪——那是“能量共鸣”的初始征兆!
石台上的觉醒水晶球,原本黯淡无光,此刻却像被投入烈日的冰晶,骤然爆发出刺眼欲目的白金色光芒!
光芒冲天而起,甚至短暂地驱散了村子上空灰蒙蒙的云层!
“先…先天满魂力?!
不…不对!”
执事看着几乎要炸裂的水晶球,声音都变了调,“这光芒…这强度…远超十级?!
这是神迹?
还是…灾厄?!”
然而,这神迹般的魂力爆发,带给陆沉的却是灭顶的饥渴。
刚刚重塑的、仿佛蕴藏着无穷力量的躯体,此刻却像一个被瞬间抽干的沙漠。
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叫着索求能量!
剧痛与难以想象的饥饿感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饿……好饿……”陆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非人的低吼。
他那双本晶莹闪着亮光的眼睛,现在却蒙上了金属色翳膜,不受控制的锁定了离他最近的一头拴在木桩上的老黄牛。
“不要啊,阿黄!
快跑!!!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这个刚刚还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六岁孩童,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恐怖速度,西肢着地,如同野兽般扑了出去!
皮肤摩擦地面发出金石之声!
“哞——!”
老黄牛惊恐的哀鸣只持续了半秒。
“噗嗤!”
陆沉布满石质纹理的小手,竟然像烧红的铁钎插入黄油,硬生生捅穿了坚韧的牛皮,深深插入了黄牛的脖颈!
温热的、蕴含些许魂力的牲口血液喷涌而出,溅了他满头满脸。
他贪婪地将嘴凑了上去,大口吮吸。
伴随着吞咽,他皮肤上的青灰色光泽似乎稳定了一些,骨骼爆响也暂时停歇,但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对能量的疯狂渴求(“饕餮症”的初次爆发),却如同烙印,深深打在了每一个目击者的灵魂深处。
石台上,光芒渐渐散去的水晶球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执事瘫坐在地,面无人色。
村民们鸦雀无声,只有陆沉吮吸牛血的“咕咚”声,在死寂的村子上空回荡,宣告着一个“怪物”的诞生,以及那以“全身血肉”为祭坛的恐怖武魂——“不朽之躯”的觉醒。
他小小的、被牛血染红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投下的阴影却如同深渊巨口,吞噬了所有的光明和希望。
被驱逐的命运,在这一刻己然注定。
而遥远的葬骨山脉深处,某个通过特殊魂导器感知到这股异常能量波动的黑袍身影,嘴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而在武魂觉醒那撕裂血肉、吞噬光明的灾难降临之前,陆沉也曾是这灰扑扑的小村里,一抹未被苦难彻底磨灭的微光。
他没有名字,只知道他姓陆,或者说村里更喜欢叫他“小石头”。
村尾那间最破败的茅草屋是他的家,屋顶漏风,泥墙斑驳,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冷硬的土炕和几个豁口的陶罐,便只剩下墙角堆积的、早己蒙尘的农具——那是他父母留下的唯一痕迹。
关于爹娘,他记不清模样了,只知道他们在他很小时就消失在茫茫的葬骨山脉深处,再也没回来,连尸骨都无处可寻。
村里人可怜他,东家一碗稀粥,西家半块杂粮饼,像喂一只瘦弱的小流浪狗,勉强吊着他一条命。
小石头便是在这样的夹缝里,凭着孩童最原始的生命力,懵懂地生长着。
他瘦小得可怜,细胳膊细腿,常年套着一件不合身的、浆洗得发白又打满补丁的粗麻衣,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像裹着个口袋。
小脸总是沾着泥灰,唯有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山涧里最干净的泉水,盛满了未经世事的纯粹。
阳光好的日子,他会蹲在村口的泥地上,用一根小树枝专注地“画画”。
画的是他想象中的爹娘,画的是会飞的大鸟,画的是开满花的树。
画完了,就歪着小脑袋看,嘴角咧开,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天真又满足。
泥巴糊满了他的小手和小脸,他也毫不在意,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有趣的玩具。
“爸爸~妈妈~,你们等我!
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的~,村里人说不久后就会有一个叫武魂殿的组织前来觉醒武魂!
我一定要成为魂师大人,然后…”他最喜欢村后的那片小野坡。
那里有星星点点、不知名的野花,有蹦跳的蚂蚱,有在阳光下闪光的甲虫。
他追着蝴蝶,笨拙地扑腾,摔倒了也不哭,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继续咯咯地笑。
夏夜,草丛里会飞出点点萤火虫,像坠落的星星。
小石头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去捧,光点在他脏兮兮的小手里明明灭灭,映得他瞳孔晶亮,仿佛捧着整个银河的奇迹。
他会轻轻哼起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不成调的童谣,声音细细软软,带着孩童特有的奶气,在寂静的夜色里飘荡,是对孤独最温柔的抵抗。
他怕村东头铁匠铺的大锤声,那“哐当哐当”的巨响会吓得他一哆嗦,像受惊的小鹿般躲到阿牛叔家的柴垛后面。
他也喜欢看阿牛叔家那头温顺的老黄牛,大着胆子伸出小手,轻轻碰一下牛粗糙温热的皮毛,然后像偷吃了蜜一样飞快地缩回手,大眼睛里闪着新奇和一点点得意。
“阿黄!
你摸着好舒服呀~”偶尔,有货郎摇着拨浪鼓进村,带来花花绿绿的糖果和粗糙的小面人。
小石头会远远地、眼巴巴地看着,口水悄悄咽了又咽。
若是哪个婶子心情好,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麦芽糖塞给他,他能宝贝似地含在嘴里,一点一点地抿化,那甜蜜的滋味能让他一整天都亮着眼睛,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他会把糖纸仔细展平,藏在破屋墙角的缝隙里,当作自己的秘密宝藏。
他的世界很小,小得只有这个破败的村庄和周围贫瘠的山野。
饥饿、寒冷和孤独是常客,但他小小的胸膛里,似乎天生就有一簇微弱却坚韧的火苗,驱散着阴霾。
他不懂得仇恨,不懂得怨怼,却内心坚定!
他用最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一切,用最笨拙的方式寻找着属于一个孩童的、微不足道的快乐。
那笑容里没有阴霾,只有对生命最本能的、未经雕琢的喜悦,像石缝里挣扎着开出的、一朵脆弱却纯净的小花。
而这份脆弱而纯粹的天真,如同黎明前最易逝的露珠,在武魂觉醒那日,被体内骤然爆发的、来自深渊的血肉诅咒彻底蒸发殆尽,只留下一个被无尽饥渴和异变痛苦扭曲的、非人的躯壳,以及回荡在死寂村落上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