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冷宫苑,珠断齿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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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殿那扇沉重的朱门在身后无声合拢,最后一丝混乱的光线与人声被彻底隔绝。

殿内浓稠的甜腻合欢香瞬间凝固,沉甸甸地压下来,压得苏清月几乎喘不过气。

颈侧残留的冰冷匕首触感和殿外那声凄厉的“我的牙!”

,如同两道无形的寒流,在她单薄的脊背上反复冲刷。

她依旧端坐着,像一尊被遗忘在祭坛上的玉雕。

良久,她才缓缓抬起手,指尖微颤,一点点掀开了那顶沉重得令人窒息的龙凤盖头。

流苏垂珠晃动,发出细碎而空洞的声响,终于露出了盖头下那张脸。

烛光跳跃,映出一张过分苍白清丽的面容。

眉眼与传闻中那位“凤命”苏清雪有七分相似,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鲜活的颜色,只余下冰雪般的剔透与疏离。

唇色极淡,几乎没有血色,下颌线条瘦削得近乎脆弱。

一双眸子沉静如古井,深不见底,映着跳动的烛火,却照不进丝毫暖意,只有一片沉寂的荒芜。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团白雾,又迅速消散。

那口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和一种更深沉的、浸入骨髓的疲惫。

这空荡荡的、铺满虚假喜庆的承恩殿,像一个巨大的、华丽的囚笼。

“来人。”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沙哑,在空旷的殿内显得异常清晰,却也异常微弱。

殿门无声滑开一条缝隙,一个穿着普通宫装、低眉顺眼的小太监缩着肩膀溜了进来,大气不敢出,头几乎垂到胸口,只敢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这位新晋的、却在大婚夜就被陛下厌弃的苏美人。

“奴婢小安子,请美人吩咐。”

声音细若蚊呐,透着十二分的惶恐。

“替我……更衣。”

苏清月的声音很轻,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耗费力气。

这身象征皇后尊荣的、价值连城的织金凤冠霞帔,此刻只让她觉得像无数条冰冷的锁链,勒得她喘不过气。

小安子连忙上前,动作麻利却又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仿佛在侍奉一件随时会碎裂的琉璃器皿。

沉重的凤冠被取下,压得酸痛的脖颈骤然一松。

繁复的嫁衣一层层褪下,露出里面素色的中衣,衬得她身形更加纤细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殿内红烛依旧高烧,烛泪无声堆积,那刺目的红,映着她苍白的脸和素淡的衣衫,形成一种诡异而凄凉的对比。

小安子手脚麻利地收拾好那堆象征着无上尊荣却也带来无尽麻烦的华丽衣饰,垂手肃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陛下……可有旨意?”

苏清月看着镜中自己毫无生气的倒影,轻声问。

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安子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惶恐的颤音:“回、回美人……陛下……陛下只吩咐让美人早些安置。”

至于安置在何处,旨意里只字未提。

这承恩殿,显然不是她能“安置”的地方了。

苏清月眼底没有任何波澜,意料之中。

她站起身,素色的中衣显得她身影越发凌仃。

“带路吧。”

声音依旧很轻。

小安子如蒙大赦,连忙引着她走出这座冰冷华丽的囚笼。

殿门再次开启,外面清冷的夜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吹散了殿内那令人窒息的甜腻。

廊下昏暗的宫灯在风中摇曳,投下幢幢鬼影。

远处,似乎还能隐隐听到某个方向传来的、压抑的哭嚎和混乱的人声——想必是那位断了门牙的贵妃娘娘处。

苏清月目不斜视,微垂着眼睑,任由小安子引着,在迷宫般的宫道中穿行。

路过的宫人远远看到,无不慌忙避让,垂首肃立,待她走过,才敢抬起头,目光复杂地偷瞄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如同水下的暗流,无声地蔓延开。

“就是她……承恩殿那位?”

“啧,听说了吗?

贵妃娘娘在殿外摔了,门牙都磕掉了,血流了一地!”

“真的假的?

就在她殿门口?”

“可不嘛!

太邪门了!

刚进门就……嘘——!

小声点!

没看陛下让她搬出来了?

晦气……”那些细碎的声音如同细密的针,扎在无形的空气里。

苏清月恍若未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麻木的沉寂。

她早己习惯了这种无声的排斥与畏惧,这深宫,与她自小长大的镇国公府后院,并无本质的不同。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穿过几重愈发显得荒僻冷清的宫门,眼前终于出现一处小小的宫苑。

门楣上的漆皮斑驳剥落,露出底下陈旧的木色,匾额上“听竹苑”三个字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字迹模糊。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一股潮湿阴冷的霉味混着枯叶***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不大,角落里几竿瘦竹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叶子枯黄了大半。

正殿三间,门窗紧闭,台阶缝隙里钻出几丛顽强的杂草。

殿内没有点灯,黑洞洞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美人……请、请在此处安置。”

小安子声音发紧,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和恐惧,“奴婢这就去寻人来收拾……点上灯……”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退了出去,仿佛这院子本身便带着不祥。

苏清月独自一人站在荒凉的庭院中央。

清冷的月光终于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勾勒出她单薄伶仃的影子。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瑟。

颈侧那被匕首压迫过的皮肤,在冷风里隐隐作痛。

听竹苑。

倒是个贴切的名字。

她微微抬首,望着那几竿在风中摇曳的枯瘦竹影,唇边泛起一丝极淡、极苦的弧度。

也好。

荒凉,偏僻,无人问津。

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缓步走向那黑洞洞的正殿。

刚推开沉重的、吱呀作响的殿门,一股更浓的灰尘和霉味便涌了出来。

殿内空空荡荡,只有几件蒙着厚厚灰尘的旧家具轮廓隐在黑暗里。

她摸索着走到窗边,想推开窗透透气。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嚣,伴随着女子尖利刺耳的嗓音,由远及近,带着一股汹汹的气势,粗暴地撕碎了听竹苑初临的寂静。

“人呢?

那个晦气的替嫁货呢?

给本宫滚出来!”

“娘娘息怒!

娘娘当心脚下……滚开!

本宫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扫把星,刚进门就害本宫遭此大难!”

沉重的院门被“砰”地一声狠狠踹开!

苏清月站在殿内阴影处,透过半开的窗棂望出去。

只见院门口,被一群提着灯笼、战战兢兢的宫人簇拥着,一个盛装女子正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正是昨夜在承恩殿外惨叫的丽贵妃。

她换了一身更加艳丽张扬的玫红宫装,试图用这浓烈的色彩压下脸上的苍白和惊惶。

然而,那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唇上明显的豁口和肿胀,一块薄薄的丝帕勉强遮掩着,却依旧透出狼狈。

她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怨毒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在院内疯狂扫视,最终死死钉在了殿门口苏清月那抹素色的身影上。

“苏清月!”

丽贵妃的声音因缺了门牙而有些漏风,带着一种怪异的嘶哑和刻骨的恨意,在寂静的荒院里显得格外刺耳,“好你个***的替嫁胚子!

害得本宫如此,你还有脸躲在这里装死?!”

她踩着恨天高的花盆底,不顾身边宫女的劝阻,几步就冲到了殿前台阶下,伸出一根染着鲜红蔻丹、保养得宜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苏清月的鼻尖。

“你这晦气东西!

克死了你娘,克得你爹……哼!

如今还想克本宫?!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命格!”

尖利刻薄的辱骂如同毒汁般泼洒,“陛下看不上你这等货色,把你扔到这犄角旮旯,你倒识相!

本宫告诉你,这后宫,还轮不到你这丧门星兴风作浪!

昨夜那只是个意外,是你踩了狗屎运!

本宫……”丽贵妃越骂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那遮掩唇上豁口的丝帕随着她激动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那处狰狞的伤口和缺了两颗门牙的滑稽模样。

她猛地意识到失态,又羞又怒,更是恨到了极致,扬起戴着华丽护甲的手,铆足了力气,狠狠朝着苏清月那张苍白平静的脸扇了过去!

“***!

给本宫跪下认错!”

掌风凌厉,带着金玉碰撞的脆响,眼看就要落到苏清月脸上。

苏清月依旧站在原地,微垂着眼睑,看着那只带着凌厉风声扇过来的、戴着尖锐护甲的手。

她没有躲闪,甚至没有试图抬手格挡,只是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袖中的指尖微微蜷缩。

那双古井般的眸子里,映着丽贵妃因愤怒和疼痛而扭曲的脸,映着那呼啸而至的掌风,却深不见底,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认命的、深沉的疲惫。

就在那镶着宝石的锋利护甲即将触及苏清月脸颊皮肤的刹那——“啊——!”

一声比昨夜更加凄厉、更加惊恐的惨叫,陡然从丽贵妃喉咙里爆发出来!

不是打在苏清月脸上的声音,而是丽贵妃自己!

她扬手打人的动作幅度太大,身体猛地前倾,那只高高扬起、准备施暴的手腕上,一串沉甸甸、圆润硕大的南海珍珠项链(显然是匆忙佩戴以彰显身份),因为剧烈的动作,长长的珠链瞬间绷首!

“啪!

嗒!

嗒!

嗒……”一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崩裂声响起!

串着珍珠的金线,竟在这股猛力拉扯下,猝然断裂!

几十颗滚圆硕大、价值连城的莹白珍珠,如同骤然挣脱了束缚的精灵,带着巨大的惯性,猛地迸射开来!

其中几颗,不偏不倚,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带着惊人的力道,狠狠砸在丽贵妃因愤怒而大张的、缺了门牙的嘴上!

“唔——!”

丽贵妃的惨叫瞬间变成了痛苦的闷哼,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砸得猛地向后一个趔趄!

脚下那恨天高的花盆底,本就难以掌握平衡,此刻更是如同踩在了滚油之上!

“娘娘小心!”

“快扶住娘娘!”

宫女们惊恐的尖叫声炸开。

但一切都晚了。

丽贵妃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挥舞着手臂徒劳地想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空气。

在身后宫女们手忙脚乱、试图搀扶的混乱中,她像个笨拙的木偶,以一种极其狼狈扭曲的姿势,重重地、结结实实地向后仰面摔倒!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肉体狠狠砸在冰冷坚硬、布满灰尘落叶的青石板地面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整个听竹苑,死一般寂静。

只有珍珠落地的清脆弹跳声,嗒……嗒……嗒……如同丧钟的余音,在荒凉的庭院里回荡。

苏清月依旧站在殿门的阴影里,素衣如雪,面无表情。

她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丽贵妃摔倒的地方,以及那散落一地的、滚得到处都是的莹白珍珠。

一个离得最近的宫女最先反应过来,带着哭腔扑上去:“娘娘!

娘娘您怎么样啊娘娘?!”

丽贵妃躺在地上,双目圆睁,眼神涣散,仿佛还没从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剧烈的疼痛从后脑勺和臀部炸开,疼得她眼前发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嘴唇上被珍珠砸中的地方更是***辣的痛,新伤叠加旧伤,让她几乎晕厥过去。

“血……娘娘!

您头流血了!”

另一个宫女指着丽贵妃的后脑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一缕暗红的血迹,正缓缓从她散乱的发髻间渗出,蜿蜒着流到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啊……我的腰……我的头……”丽贵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痛苦的、断断续续的***,眼泪鼻涕混着唇上的血污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贵妃的雍容华贵,只剩下无尽的狼狈与凄惨。

苏清月静静地看了几息,然后,在宫女们惊恐的目光和丽贵妃痛苦的***中,她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后退了一步,重新隐入身后那片更深的、名为听竹苑的黑暗里。

殿门在她身后,无声地、沉重地合拢。

隔绝了院内的混乱、哭嚎与那散落一地的、象征着富贵却带来灾厄的莹白珍珠。

也隔绝了,这荒凉深宫里,又一场因她而起的、离奇而残酷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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