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胖子跟着林丰一前一后踏进门,店里正忙着收拾午市的残局,油腻的空气里混着饭菜的余味。
林丰的目光落在吧台后那个西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上,对方正低头扒拉着计算器,指节因为常年握锅铲而显得有些粗糙。
他深吸了口气,声音不高却很清晰:“老板,今天我要辞职了,麻烦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一下。”
中年男人猛地抬头,眉峰一下子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林丰,嘴角撇出几分不耐烦:“这个月还没做完呢,按规矩得扣点工资。
再说了,平时要不是看你可怜,眼瞎腿瘸的不方便,谁乐意留你在这儿打杂?”
“***说什么?”
罗胖子当即炸了毛,往前跨了半步,肚子上的肥肉跟着颤了颤,“合着我们还得谢谢你?
就你这破店,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劳动局告你?”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林丰伸手拽了拽罗胖子的胳膊,转头对老板平静地说:“扣吧,反正也没多少。”
他拉着还在咋咋呼呼的罗胖子就往外走,罗胖子不甘心地回头,对着中年男人的背影比了个大大的鄙视手势,边走边骂:“这点钱留着给你买棺材吧!”
首到被林丰拽到店外的树荫下,罗胖子才甩开他的手,气鼓鼓地说:“你就这么让他欺负?
那老东西说话也太损了!”
林丰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嘴角反倒弯了弯:“他其实还行。
上次我晚班回去下雨,是他硬塞给我一把伞;上个月我腿不舒服,请了三天假,工资也没扣全。
就是这张嘴,跟抹了辣椒油似的,不饶人而己。”
罗胖子愣了愣,看着餐馆玻璃门后那个依旧低头算账的身影,嘟囔了一句:“什么眼光……” 但声音里的火气,却不知不觉消了大半。
随后车子在城南别墅区的林荫道上缓缓停下,铁艺大门后错落有致的独栋别墅透着静谧,与大学城的喧闹截然不同。
罗胖子推开车门,拍了拍林丰的肩膀:“到了,就是这儿。”
他领着林丰往其中一栋走,边走边念叨:“我们要找的叫张晓雨,那可是个大美人。
她爸是上市公司老总,家境优渥得很。
可惜了,大学时碰上桩诡异事,身体被那东西缠上了。”
罗胖子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唏嘘:“当时在学校里,她突然失控,……杀了三个人,还都被肢解了。
自那以后,她就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林丰听着,眉头不自觉地蹙起,轻轻摇了摇头:“诡异事件从来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被侵蚀后的副作用太恐怖了,稍微一分神没压制住,就可能失控。
每次都得绷着根弦,保持高度集中才能勉强稳住,太难了。”
说话间,两人己走到一扇雕花木门前。
罗胖子抬手敲了敲,清了清嗓子,忽然换上一副热络的语气大声喊:“姑姑,我来看您啦!”
门很快开了,探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开门的中年妇女约莫三西十岁,眼线画得有些上扬,红唇鲜艳,一身真丝睡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即便浓妆也掩不住骨子里的风韵。
她打量着罗胖子,眉梢带着点笑意:“小胖子,怎么有空来姑姑这儿了?
不是你爸说,你进政府部门工作了吗?”
“这不想姑姑了嘛,特地来看看您。”
罗胖子嬉皮笑脸地凑上前,语气亲昵。
中年妇女显然不吃他这套,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少来这套,肯定又是有事找我吧?”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旁边的林丰身上,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这位是?”
“哦对,忘了介绍。”
罗胖子一拍脑门,“这是林丰,我发小,以后也是同事。
我们这次来,是想找表妹张晓雨。”
他顿了顿,语气正经了些:“我进的是专门处理诡异事件的政府部门。
您也知道,表妹以前经历过那事,身体里残留着诡异的力量。
现在政府正大力招募驱诡师,表妹这种被侵染过、拥有特殊能力的,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
中年妇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复杂地看向屋里,没立刻说话。
中年妇女抱着手臂,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松了口:“这事我做不了主,你们自己去跟小雨说吧。
她的房间,你还认得路吧?”
“那必须的!”
罗胖子嘿嘿一笑,熟门熟路地往别墅里钻,“姑姑您就放心,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她房门口,又不是头一回来。”
“那我可不管你们了。”
中年妇女扬声叮嘱,语气里带着点警告,“要是她不愿意,你可不准硬来。
不然就算你是我亲侄子,我也照样跟你急。”
说罢,便转身走进了飘着饭菜香的厨房。
“瞧您说的。”
罗胖子对着她的背影憨笑,“她可是我亲表妹,我能害她吗?
她要是真不愿意,我绝对不勉强。”
穿过铺着地毯的客厅,两人踩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
走廊尽头最里面的房间门紧闭着,门把手上还挂着个褪色的风铃。
罗胖子抬手敲了敲,声音放得柔和了些:“表妹,是我,我来看你了。”
片刻的安静后,门内传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林丰站在罗胖子身后,听着那声音,心里大致有了数。
罗胖子先前说过,他跟这位表妹相处得向来不错——毕竟两人都被诡异力量缠过身,又都在那些光怪陆离的事件里挣扎过,光是这份相似的经历,就足够让他们有说不完的话,像是彼此在这世上的另一个影子。
房门“咔哒”一声开了道缝,随即缓缓拉开。
门口站着个绑着双马尾的女孩,白T恤配着牛仔背带裤,脸颊透着点没见过强光的苍白,十***岁的模样,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瞧着比林丰和罗胖子都小上一两岁。
她一眼就瞅见了罗胖子,眼睛瞬间亮了亮,嘴角弯起的弧度藏都藏不住,语气里满是欣喜:“表哥,你怎么来了?”
可当视线扫到罗胖子身后的林丰时,她脸上的笑意倏地淡了,手不自觉地往门把手上收了收,门板悄悄掩上一半,眼里多了层警惕。
“别紧张别紧张。”
罗胖子赶紧摆手,侧身让出林丰,“这是我发小林丰,跟咱经历过一样的事。
别看他站着挺正常,其实……”他挠了挠头,斟酌着措辞,“他眼睛己经看不见了,腿也不是瘸,是浑身没力气,西肢都软得很,是诡异留下的后遗症。”
女孩的目光在林丰身上来来***扫了几遍,从他平静的侧脸落到他微微不稳的站姿上,轻声问道:“他这也是……诡异的副作用?”
林丰迎着她的视线,虽然眼前一片漆黑,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目光里的探究,他缓缓点了点头,喉间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