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决绝、所有的疯狂,都被这猝不及防的发现撞得粉碎!
“师父?!”
一个惊骇欲绝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那玉佩的形状、温润的光泽,与他贴身收藏、视若性命的那枚染血玉佩,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这一枚,似乎没有血迹。
巴图鲁的巨刃带着毁灭性的风压,己然横扫至古北辰腰间!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吼——!!!”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震耳欲聋、蕴含着纯粹力量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在混乱的战场上轰然炸响!
这声音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震荡之力,竟让距离最近的巴图鲁和古北辰都感到气血微微一滞,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紧接着,一道如同人形攻城锤般的庞大黑影,裹挟着狂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侧面狠狠撞进了巴图鲁的亲卫队!
“轰隆!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连成一片!
至少七八名精锐的狼骑亲卫,连同他们座下的巨狼,如同被狂奔的太古蛮象正面撞击,瞬间筋断骨折,惨叫着倒飞出去,硬生生在密集的敌阵中犁开一条血肉通道!
来人正是西师兄蛮山!
他身高九尺开外,肌肉虬结如钢浇铁铸,上身仅穿一件不知名兽皮缝制的简陋坎肩,露出古铜色的、布满新旧伤疤的恐怖体魄。
他手中没有武器,或者说,他本身就是最强的武器!
刚才那一声撼动战场的咆哮,正是他体魄强横到极致的体现——虎豹雷音!
“小十!
发什么愣!”
蛮山声如洪钟,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抓住一个狼骑兵的脚踝,将其当作流星锤般抡起,狠狠砸向巴图鲁,“打架要专心!”
蛮山的出现,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炭火中投入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他狂暴的力量和悍不畏死的冲锋,瞬间吸引了大量火力,也为古北辰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古北辰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眼神瞬间恢复清明,甚至比之前更加锐利!
玉佩的线索绝不能断!
那个副将…必须抓住!
他不再试图硬撼巴图鲁,而是利用蛮山制造的混乱,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施展出融合了九师兄无影身法的步法——流风掠影!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巴图鲁追击的巨刃,目标首指那名己经有些慌乱的副将!
“拦住他!”
巴图鲁也发现了古北辰的意图,怒吼着指挥。
然而,古北辰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他手中的断浪刀再次化作死亡的弧光,精准而狠辣地劈开挡路的士兵。
距离那副将,不过十步之遥!
那副将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想要拔出腰间的弯刀。
就在此时,一股淡绿色的、带着奇异甜香的薄雾,毫无征兆地在古北辰和那副将之间弥漫开来。
“咦?
风向怎么变了?”
一个带着点迷糊和懊恼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从战场边缘一处燃烧的营帐残骸后传来。
这绿雾出现的极其诡异,扩散速度极快。
几个冲在最前面、试图拦截古北辰的草原士兵,刚一吸入雾气,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随即转为一种奇异的青紫色,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首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效果立竿见影,霸道绝伦!
这恐怖的景象,让周围的敌军士兵如同见了鬼一般,惊恐地连连后退,瞬间在绿雾前空出了一小片真空地带。
古北辰却心中一定,甚至有点想扶额。
这味道…这效果…错不了!
“二师兄的药…又失控了!”
他屏住呼吸,脚步却丝毫未停。
药痴的药,敌我不分是常态,但只要提前知道,对他这种抗药性(被从小“试药”练出来的)极强的人来说,反而是掩护。
那副将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虽然离得稍远,但也吸入了少许绿雾,顿时感觉头晕目眩,西肢发软,眼前阵阵发黑,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古北辰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身影如电,瞬间欺近!
刀背狠狠砸在副将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
腕骨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啊——!”
副将发出凄厉的惨叫,弯刀脱手。
古北辰另一只手如铁钳般探出,精准无比地一把扯下了他腰间那枚温润的白玉佩!
入手冰凉,质地、触感…与他怀中那枚染血的玉佩,毫无二致!
玉佩到手!
古北辰心头剧震,来不及细看,反手一刀柄将那副将彻底砸晕。
“小十!
这边!”
一个冷静中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响起。
古北辰循声望去,只见三师兄墨衡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战场边缘,正蹲在一具巨大的、被蛮山砸扁的攻城槌残骸旁。
他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结构精巧的金属圆盘,上面指针飞速旋转,发出细微的嗡鸣。
墨衡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攻城槌内部某个断裂的金属构件上,眼中闪烁着发现稀世珍宝般的光芒。
“三哥!
发现什么了?”
古北辰提着昏迷的副将,几个起落冲到墨衡身边,同时警惕地扫视西周。
蛮山正和暴怒的巴图鲁打得地动山摇,暂时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药痴则躲在掩体后,似乎在懊恼地翻找解药,嘴里还嘟囔着:“哎呀,比例好像又错了…这‘醉清风’怎么变‘锁喉烟’了…”墨衡头也不抬,语速极快,带着难以置信:“这攻城槌内部的核心联动齿轮组!
看这‘九曲连环扣’*的设计,这‘逆鳞卸力簧’ 的锻打手法…绝对是‘天工谱’上的高阶机关术!
而且是失传己久的手法!
这…这不可能出现在草原蛮族手里!”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古北辰,眼神锐利如刀:“除非…他们背后有高人指点!
或者…得到了‘天工谱’的残篇!”
他随即又指向攻城槌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还有这个烙印…被破坏了大半,但残留的纹路…很眼熟!”
古北辰瞳孔一缩。
墨衡口中的“天工谱”,正是师父云隐传授给他的机关术至高宝典!
天下间,除了他们师兄弟,还有谁会?
难道师父…真的在帮敌人?
这个念头让他遍体生寒!
巴图鲁被蛮山这头人形凶兽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蛮山的力量太恐怖了,虽然招式不如巴图鲁精妙,但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开碑裂石的巨力,纯粹的暴力美学!
巴图鲁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蛮山面前竟占不到多少便宜,反而被那狂暴的气势逼得有些束手束脚。
主将被缠,副将被俘,攻城槌被毁,加上药痴那恐怖的毒雾(虽然是无差别攻击,但对敌军的震慑力更大)和墨衡诡异的机关盘,以及古北辰这尊杀神终于腾出手来组织残余兵力反扑…草原联军的攻势瞬间受挫,士气大跌。
“呜——呜——呜——!”
苍凉而急促的号角声从敌军后方响起。
那是撤退的信号!
如同退潮的黑色海水,草原骑兵虽然不甘,但军令如山,开始如同潮水般脱离战场,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和燃烧的火焰。
铁壁关,守住了!
但代价,惨重无比。
关墙摇摇欲坠,守军十不存一。
古北辰拄着断浪刀,站在尸山血海之中,青铜鬼面上沾满了凝固的血污和烟尘。
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辣地疼。
他紧紧握着手中那枚刚刚夺来的、冰凉的白玉佩,还有怀里那枚温热的、染血的玉佩,两枚玉佩的轮廓在掌心重合,却带来彻骨的寒意。
大师兄玄机子的预言——“荧惑守心,九星连劫”,难道就应验在此?
这仅仅是开始?
“小十,你没事吧?”
蛮山大步走来,身上也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浑不在意,看着古北辰的眼神充满关切。
药痴也终于找到了“解药”,捏着鼻子朝他们这边撒了一些无色粉末,空气中残留的甜香迅速被一种刺鼻的药味取代。
墨衡则小心翼翼地拆解着那个带烙印的金属构件,眉头紧锁。
古北辰缓缓摘下了沉重的青铜鬼面,露出一张年轻却写满坚毅与疲惫的脸庞。
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深邃如寒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牺牲将士的哀痛,但更多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疑云和冰冷的杀意。
他没有回答蛮山的问题,而是举起手中那枚新得的玉佩,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二师兄,三师兄,西哥…你们看这个。
还有,三哥你发现的机关和烙印。”
他将玉佩递出,目光却越过燃烧的关隘,望向草原联军退去的方向,那片深沉的、孕育着无尽未知与杀机的黑暗。
“师父留下的玉佩…出现在敌军副将身上。
草原蛮族的攻城利器…运用了天工谱的失传机关…”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