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斤盐,换我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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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后的清晨,黑石滩的潮气裹着海腥味往人鼻腔里钻。

陈默把粗盐用破布层层裹好,揣进怀里时,能清楚摸到那些棱棱角角硌着肚皮——三斤,够换五斤糙米,够他撑过半个月,说不定还能余下点换陶罐,把漏了缝的煮盐灶换个结实的。

他拄着竹棍往流放集市走,脚底下的泥滩还泛着水光。

路过张瘸子的破棚时,那老乞丐正蹲在门槛上啃海蛎壳,忽然首起脖子:“陈默?

你怀里揣的啥?”

陈默没应。

可没走两步,背后传来“哐当”一声——张瘸子的破碗砸在地上。

“白煞!

他娘的是白煞!”

这一嗓子像往热油里泼了水。

原本缩在窝棚里的流放犯们全探出头来,几个光脚的汉子踩着烂泥冲过来,眼睛红得像饿了三天的野狗。

有个缺了半只耳朵的瘦高个伸手要抓陈默怀里的布包,被他侧身避开,竹棍往地上一杵:“要看可以,别动手。”

瘦高个梗着脖子要骂,却被个佝偻着背的老渔户挤开。

老渔户姓王,陈默认得,上个月见他拿半条咸鱼换了半碗米。

此刻老王头颤抖的手刚碰到布角,又缩回去舔了舔指腹,轻轻蘸了点粗盐放进嘴里。

先是皱成核桃的脸,突然“啊”地一声瞪圆眼睛:“咸的!

真他娘的咸!”

他踉跄着抓住陈默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这真是海水熬的?

不是从官盐贩子手里偷的?”

陈默任他抓着,目光扫过周围越围越多的人。

这些流放犯们有的舔着干裂的嘴唇,有的攥紧了腰间的破刀,连平时总缩在草堆里的疯女人都抱着孩子挤到前排。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稳:“三斤盐,换五斤糙米,外加一个旧陶罐。”

“疯了吧你!”

缺耳瘦高个先炸了,“官市上一斤盐换三斤米,你这粗盐连杂质都没滤净!”

“官市?”

陈默扯了扯嘴角,“官市的盐在三十里外的镇子里,要过三道关卡,交五钱买路银。

你去?”

他指了指瘦高个腰间磨得发亮的铁链——流放犯的身份牌,“带着这铁牌子,走到半路就得被巡丁打断腿。”

人群静了。

老渔户突然松开手,转身往自己棚子跑,再回来时怀里抱着个布口袋,袋口渗出米香:“我有五斤糙米,陶罐在灶台上,你跟我去拿。”

“老王头你傻啊!”

有人喊,“这盐指不定掺了土!”

老王头把米袋往陈默怀里一塞,粗糙的手背蹭过他沾着盐粒的指节:“上个月我闺女发烧,我拿半张渔网换了半勺盐给她擦身子,她活下来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这盐要是假的,我老王头把命赔给你。”

陈默接过米袋时,手指触到袋底硬邦邦的——是块压秤的石头。

他没拆穿,把盐包递过去:“陶罐要能装两升水的,有裂缝也成。”

交易完成时,日头己经爬到头顶。

陈默抱着米袋往回走,脚底下的泥滩被晒得发烫,可他走得稳,每一步都像钉进地里的桩子。

路过疤脸五的棚子时,他瞥见那扇破木门底下露出半截黑靴——疤脸五的,他记得这双靴,前天这泼皮抢了老阿婆的半块红薯,靴底沾着血。

果然,刚走到卤池边,身后传来“咔”的一声——是骨头捏响的声音。

“陈默。”

疤脸五的声音像刮过礁石的风,带着股子腥气,“你挺能啊,在老子的滩头熬白煞?”

陈默转身,看见疤脸五歪着嘴笑,左边脸上的刀疤从眼角扯到下巴,正随着说话的动作一跳一跳。

他脚边还跟着两个小泼皮,一个攥着铁钎,一个拎着破酒坛,坛口渗出酸臭的米糟味。

“水口归你。”

陈默把米袋放在草棚门口,手在腰间的麻绳上摸了摸——系统奖励的初级资源包,他昨晚就把麻绳浸了海水晒硬,绕在卤池边的茅草底下,下面还埋了削尖的竹片,“盐法归我。

你要打,我无还手之力。

但你要是毁我灶坑……”他指了指卤池里还泛着白沫的卤水,“下一锅盐,你一颗也别想换。”

疤脸五的笑僵在脸上。

他突然抄起铁钎往卤池里砸,可刚跨出一步,脚下的茅草“刷”地裂开道缝。

他“哎呦”一声踉跄,小腿撞上什么硬物,痛得蹲下去——一截带倒刺的竹片扎进腿里,血珠子顺着裤管往下淌。

“陷阱?”

小泼皮举着酒坛要砸,被陈默抄起竹棍架住。

竹棍尖抵在对方喉结上,他盯着疤脸五泛白的脸:“再犯,下次断的就不是皮肉了。”

疤脸五捂着腿后退,刀疤因疼痛扭曲成条狰狞的蜈蚣。

他啐了口血沫,扯着小泼皮往棚子跑,骂声飘过来:“你等着!

老子找巡丁来……巡丁要收三成盐税。”

陈默望着他们的背影喊,“你出?”

骂声戛然而止。

夜幕降临时,陈默在草棚里煮了锅糙米饭。

米香混着海水的咸腥味飘出去,引来了缩在礁石后的小脑袋——小石头,八岁的孤儿,眼睛亮得像星子。

“吃吧。”

陈默盛了半碗饭递过去,小石头接碗的手在抖,指甲缝里全是泥。

孩子低头猛扒拉,米粒粘在脸上也顾不上擦,吃到最后舔了舔碗底,小声问:“你能教我熬盐吗?”

陈默望着棚外的海面,月光在浪尖上碎成银片。

他摸了摸小石头的头顶,发梢沾着海草的碎屑:“想活命的人,我都教。”

话音刚落,草棚外传来轻响。

陈默抬头,看见老阿婆李氏的背影——她往棚边放了捆干柴,裹着破头巾的脑袋晃了晃,消失在夜色里。

茅草棚在月光下投出长长的影子,像座微型的堡垒。

陈默摸了摸怀里的陶罐,里面还剩小半块粗盐。

他吹熄了火,听见海浪拍岸的声音,混着远处窝棚里若有若无的叹息。

清晨潮退时,陈默正教小石头用草灰滤卤。

卤水顺着陶片缝隙流进陶罐,发出细细的“嘶”声。

突然,滩头传来一声哭喊——是张瘸子的嗓子,带着哭腔喊:“巡丁!

巡丁上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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