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攥着拳头往家走,后脖颈子总感觉有无数道目光戳过来,像晒谷场上扎人的麦芒。
“哎,你看他手心里那玩意儿,真就是个破按钮啊?”
“魂力才零点五级,还不如咱村东头的老黄狗,人家好歹能看门呢。”
“我就说嘛,林家这小子打小就蔫,哪能成魂师?”
闲言碎语顺着风飘进耳朵,林凡把脑袋埋得更低,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路过铁匠铺时,王大妈正举着刚打好的镰刀给街坊们看,见了林凡,嗓门突然拔高:“小凡啊,回来啦?
今天武魂觉醒咋样啊?”
周围几个乘凉的老头老太太顿时停下话头,眼睛齐刷刷往林凡手上瞟。
林凡手心里的白光早就灭了,那枚指甲盖大的按钮此刻灰扑扑的,跟块普通石子没啥两样。
他喉结滚了滚,没敢开口,低着头往家冲。
“啧啧,看那样子就知道不咋地。”
“王大妈你就别问了,素大师都说了,是废武魂。”
背后的议论声像苍蝇似的嗡嗡响,林凡冲进自家小院,“哐当”一声撞上木门,后背紧紧贴着门板滑坐在地,胸口还在突突首跳。
院子里的老母鸡被吓了一跳,扑腾着翅膀躲开食槽。
林凡盯着自己的手心,那枚按钮安安静静地趴在皮肤表面,边缘还泛着点白,像块没长好的茧子。
他试着用指甲刮了刮,没掉;又使劲按了按,硬邦邦的,连点温度都没有。
“啥破玩意儿……”他对着手心嘟囔,声音带着点哭腔。
屋里传来母亲的咳嗽声,林凡赶紧抹了把脸,蹭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
门“吱呀”一声开了,母亲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出来,碗里飘着玉米粥的香味。
“醒了?
饿不饿?
锅里还给你留着粥呢。”
母亲的头发上还沾着几根稻草,眼角的皱纹里卡着点灶灰——早上天没亮就去地里薅草,回来又忙着烧火做饭,压根没去晒谷场看热闹。
林凡看着母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突然说不出话来。
“今天素大师说……你武魂是啥来着?”
母亲把碗递过来,语气尽量放得平淡。
她刚才在灶台后听隔壁二婶子喊了一嗓子,心里早就七上八下的。
林凡接过碗,粥有点烫嘴,他吸溜着说:“就……就是个按钮,素大师说没用。”
他没敢说魂力只有零点五级,怕母亲更难受。
母亲沉默了会儿,用围裙擦了擦手:“没用就没用呗,咱庄稼人,靠手吃饭,不靠那啥武魂。
你看你爹,一辈子没觉醒武魂,不也把你拉扯大了?”
她蹲下来,拿手帕擦掉林凡嘴角的粥渍,“别听外人瞎咧咧,咱小凡咋着都中。”
林凡低下头喝粥,玉米的甜味里掺着点涩。
他知道母亲是安慰他,可在这个魂师比天还大的世界,没个像样的武魂,就像地里的野草,谁都能踩一脚。
傍晚的时候,隔壁二柱子举着他那柄亮闪闪的镰刀武魂,在林凡家院墙外晃悠。
“林凡,出来耍啊?
你看我这镰刀,素大师说至少是个黄级武魂,以后能去猎魂队呢!”
林凡趴在炕沿上,假装没听见。
二柱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哎,你那按钮能割草不?
要不借我试试?
割不动我帮你扔了呗?”
“滚!”
林凡抓起炕边的布偶砸过去,那是他小时候母亲用碎布缝的兔子,耳朵早就磨秃了。
二柱子笑着躲开,脚步声渐渐远了,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林凡把脸埋在枕头里,枕头套上的补丁硌得脸生疼。
他又摸出掌心的按钮,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翻来覆去地看。
这按钮到底是啥?
为啥别人的武魂不是能砍能砸,就是能跑能跳,偏他的是个死疙瘩?
夜里,林凡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悄悄溜出屋,蹲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
圣魂村的月亮特别亮,把树枝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张歪歪扭扭的网。
他想起早上觉醒仪式上,唐三手里那株蓝银草刚消失,又冒出个黑黢黢的锤子,素云涛那脸惊得跟见了鬼似的。
“人家那才叫武魂……”林凡对着月亮叹气,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的按钮。
忽然,按钮表面好像闪过一丝极淡的白光,快得像萤火虫飞过。
林凡赶紧凝神细看,可那光又没了,按钮还是老样子。
他皱着眉使劲按了按,没反应;又对着旁边的磨盘试了试,磨盘纹丝不动。
“果然是废物。”
他撇撇嘴,刚要起身,就见唐三背着个竹篓从村外回来,篓子里好像装着些草药,叶子上还挂着露水。
两人在月光下对视了一眼,唐三先愣了愣,然后朝他点了点头,脚步没停,径首往自己家走去。
林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更不是滋味。
都是一个村的,人家觉醒双生武魂,自己却揣着个破按钮,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回到屋里,林凡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他想起村长爷爷说过,魂师能飞天遁地,能召唤雷电,最强的封号斗罗,一跺脚就能让大山搬家。
可这些跟他好像都没关系了,他以后大概只能跟爹娘一样,春天种玉米,秋天割麦子,一辈子守着这二亩三分地。
“不行……”他猛地掀开被子,掌心的按钮在黑暗里若隐若现,“万一……万一这按钮有啥用呢?”
他凑到油灯下,手指头在按钮上戳来戳去,又对着油灯按了按,灯芯晃了晃,没灭。
他又对着墙角的锄头试,锄头还是老样子,木柄上的裂纹清晰可见。
折腾了大半夜,油灯里的油都快烧干了,按钮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林凡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
他把胳膊垫在头下,掌心朝上,那枚按钮就躺在那儿,像颗被人遗忘的石子。
迷迷糊糊睡着前,他好像听见脑子里有个极轻的声音,像蚊子哼哼,又像谁在说“能量……”第二天一早,林凡被院子里的鸡叫声吵醒。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心——按钮还在,只是好像比昨天亮了那么一丝丝。
他冲到院子里,对着正啄米的老母鸡按了按,老母鸡吓得扑腾翅膀,除此之外啥也没发生。
母亲端着簸箕出来晒玉米粒,见他对着鸡发呆,笑着说:“发啥愣呢?
快去把柴火劈了,中午给你蒸窝窝吃。”
林凡应了一声,拿起斧头往柴房走。
路过晒谷场时,几个孩子正在玩“魂师过家家”,二柱子举着镰刀武魂当队长,指挥着其他人冲锋,嘴里喊着“看我黄级武魂的厉害!”
林凡低下头,加快脚步走进柴房。
斧头劈在木头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一边劈柴一边想,也许这按钮真就是个废物,也许他这辈子真就成不了魂师。
可不知为啥,攥着斧头的手心,总感觉那枚按钮在微微发烫,像揣着颗没烧透的炭火。
柴房的角落里堆着些去年的玉米杆,林凡劈累了,就蹲在那儿歇着。
他摸出掌心的按钮,对着一根玉米杆按下去。
阳光透过柴房的缝隙照进来,在按钮上投下一小块光斑。
啥也没发生。
他叹了口气,刚要把玉米杆扔回角落,忽然发现那根玉米杆的皮好像比别的光滑了点,刚才还粘着的泥土,不知啥时候掉光了。
林凡愣了愣,赶紧抓起那根玉米杆翻来覆去地看。
就是根普通的玉米杆,没啥特别的。
“肯定是看错了。”
他把玉米杆扔回去,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也许……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