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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酒店走廊,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绷紧。

我想冲去撕了徐睿。

但我不能。

宴会厅的门缝里,传来母亲和亲戚们的笑语声。

早上出门前,她特意换上那件绛红色的真丝旗袍。

鬓角别着的珍珠发卡,是她攒了三个月退休金买的。

我不能让她在今天,在所有亲友面前,因为这场婚事抬不起头。

深吸一口气,我转身走向宴会厅。

“衍儿!”

母亲一眼看见我,立刻笑着迎上来,“清清早就到了,宾客们也都入席了,就等你呢。”

她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满满的笑意,我扯出个僵硬的笑:“妈,路上有点事耽搁了,让您久等了。”

“没事没事,”母亲拉着我的手往宴会厅里走,“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万事顺意就好。”

顺意?

我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心脏像被钝器反复捶打。

那管凝结着三十七个科研人员心血的月壤,此刻正混在猫屎里发臭,哪来的顺意?

“顾先生。”

宴会厅经理快步迎上来,“订婚仪式还有十分钟开始,您看……开始吧。”

我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冷意。

经理愣了愣,见我脸色难看,赶紧点头应着去安排。

刚走到宴会厅门口,里面的议论声就像针一样扎进耳朵:“听说这位顾先生是搞航天的?

在西北待了十年,怕是个书呆子吧?”

“沈家那样的门第,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

我看啊,八成是顾先生攀高枝。”

“可不是嘛,刚才听沈小姐的朋友说,他连订婚戒指都是沈家准备的……”那些细碎的议论,裹着轻蔑和嘲讽,钻进我的耳朵。

十年在基地啃干粮、睡帐篷,在零下四十度的寒夜里守着观测设备,在实验室里对着数据熬到天亮……在他们眼里,竟成了攀高枝的资本。

我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但眼角余光瞥见母亲脸上的笑意,那点刚冒头的戾气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十年在戈壁滩抗过风沙,在发射场熬过暴雨,什么苦没吃过?

可我最怕看见母亲眼里的失落。

“顾先生,准备好了吗?”

司仪脸上堆着标准的笑容。

我点点头,最后理了理西装领口,迈步走上铺着红地毯的礼台。

台下黑压压一片,大部分是沈家的亲友和生意伙伴。

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在打量一件摆在货架上的商品,带着审视和估量。

思考我这个从西北来的科研人员,到底能给沈家带来什么?

母亲坐在第一排,眼眶红红的,嘴角却扬得很高。

我望着她,鼻腔突然一阵发酸。

妈,如果您知道,您儿子连国家托付的月壤样本都没看好,您还会为我骄傲吗?

司仪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舒缓的音乐流淌开来。

我站在台上,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和些,脑子不断思考。

等仪式结束,必须立刻联系基地,上报样本丢失的事。

徐睿和沈清,必须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那不是普通的沙土,是国家耗费数亿资金、无数科研人员熬白了头才带回来的战略资源,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咬着牙,把翻涌的怒火强行压进心底。

这笔账,我记下了。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沈清小姐登场!”

司仪的话音刚落,聚光灯打向宴会厅入口。

沈清穿着一身白色礼服,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走过来,裙摆上的碎钻晃得人眼睛疼。

她走到我身边站定,香水味浓得刺鼻。

“还在为那点沙子生气?”

“顾衍,别装得跟多大的事似的,不就是点土吗?

回头我让徐睿赔你几车金沙,够不够?”

我刚要开口反驳,台下突然传来一声嚣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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