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往下跳，就被林夏揪住后领 —— 下方三米处的地面上，无数根透明管线正蠕动着，里面流淌的琥珀色液体里浮着细小的人脸。
“生物电缆。”
林夏的镊子夹起管线脱落的碎片，在灯光下能看见里面盘绕的神经纤维，“这是用人类脑组织培养的传导介质。”
周明轩的手稿在这时哗啦啦作响，某页插图突然清晰起来：祖父站在类似的管道系统前，手里举着块菱形晶体，旁边标注着 “情绪放大器，1947 年试制品”。
他低头看向通风管边缘的锈迹，发现上面刻着与青铜镜琉璃相同的花纹，像是某种组装密码。
“抓紧了。”
赵磊突然把背包带缠在手腕上，拽着两人往下滑，“我小时候爬烟囱掏鸟窝，就靠这招 —— 哎妈呀！”
管线被他踩破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琥珀色液体溅在裤腿上，瞬间蚀出洞来。
周明轩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发现自己站在圆形大厅中央，西周矗立着十二根金属柱，每根柱子顶端都嵌着拳头大的晶核，正随某种韵律明暗交替。
“这些晶核在同步脉冲。”
林夏的***仪屏幕上，脑波图谱与晶核闪烁频率完全重叠，“它们在向全城居民发射情绪指令。”
赵磊突然指着最高的那根金属柱，那里贴满泛黄的公告，最上面一张写着 “第 73 次校准目标：将悲伤阈值提高至 8.7”。
他手背上的 “57” 突然灼痛起来，数字边缘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淡青色的皮肤：“这破数还带蜕皮的？
早知道昨天给王大妈多让两个鸡蛋了。”
周明轩走近金属柱，发现晶核里封存着模糊的人影。
他把手掌贴上去的瞬间，晶核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1947 年的实验室里，祖父正将某种红色液体注入晶体，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助手，侧脸轮廓竟与林夏一模一样。
“轩子快看！”
赵磊突然从背包里掏出铜香炉，那些吸附在炉身上的蓝色胶囊正在融化，顺着纹路汇成细小的溪流，“这玩意儿能吃晶核的能量！”
林夏的***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大厅顶部的吊灯开始变形，化作无数只眼睛俯视着他们，巡逻队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扩音器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外来意识体，启动清除程序。”
周明轩的手稿自动翻到空白页，祖父的字迹正逐行浮现：“晶核的能量来自被囚禁的情绪，每块晶体里都锁着一个不愿顺从的灵魂。”
他抬头时，看见最高处的晶核里，一个小女孩的影子正拼命捶打内壁，那孩子手背的数字赫然是 “0”。
赵磊突然把铜香炉扣在最近的晶核上。
炉身的纹路开始发光，与青铜镜的琉璃形成共振，晶核里的人影竟跟着律动起来，像在跳某种古老的舞蹈。
他手背上的 “57” 突然停止剥落，反而长出细小的金色绒毛：“哎？
这是要升仙啊？”
林夏拽着两人躲进金属柱后面。
她迅速拆卸***仪，将电极片贴在晶核表面：“我在反向输入痛苦脑波，能暂时干扰它们的同步频率。”
她的指尖在仪器上飞舞，“但需要有人去关闭主控制台 —— 就在那扇齿轮门后面。”
周明轩注意到控制台的门锁是十二边形，与青铜镜的琉璃排列完全一致。
他刚要迈步，就被赵磊拽住：“你那细胳膊细腿的别去，我这 57 的糙汉扛揍。”
他把铜香炉塞进周明轩怀里，“拿着这个，万一我光荣了，记得把我那堆古玩捐给博物馆 —— 特别是那对玉镯，别让买家知道是假的。”
赵磊冲出去的瞬间，所有晶核同时爆发出红光。
他手背上的 “57” 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金粉，那些金粉落在巡逻队身上，竟让他们的白色制服渗出黑色液体。
周明轩趁机冲向控制台，发现钥匙孔的形状与祖父照片里的钢笔帽完全吻合。
“用香炉！”
林夏的声音穿透混乱，“香炉吸收的能量能当钥匙！”
周明轩把铜香炉扣在钥匙孔上的瞬间，整座大厅突然安静下来。
晶核里的人影开始歌唱，调子与祖父手稿里夹着的乐谱完全一致。
他看见最高处的晶核裂开细缝，里面飘出半片烧焦的纸，上面写着 “第 12 块琉璃需要……”林夏的***仪突然黑屏。
她抬头时，发现所有晶核的光芒都汇聚成束，射向控制台上方的徽章 —— 那图案正是青铜镜的十二块琉璃，其中第一块正在缓慢旋转，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赵磊手背上的数字己经变成 “58”，金色绒毛越长越密，像件柔软的铠甲。
他正用铜烟锅敲晕最后一个巡逻队员，嘴里还哼着东北二人转的调子：“幸福它是个怪东西，多了少了都闹心……”周明轩的手稿在这时突然合拢，封面浮现出晶核的图案，旁边标注着 “1947-07-17，首次成功囚禁悲伤情绪”。
他突然想起祖父照片背面的数字，那些被晶核放大的情绪阈值，或许正是青铜镜上 “7.3” 的真正含义。
齿轮门缓缓开启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铁锈与檀香的气味涌出来。
周明轩看见门后的阴影里，无数块晶核堆叠成山，最高处的那块嵌着祖父的怀表，表针正倒转着指向 1947 年 7 月 17 日。
而赵磊手背上的 “58”，在接触到门内空气的瞬间，突然变成了 “59”。
“嘿，还涨了！”
他得意地晃着手腕，没注意到那些金色绒毛正在脱落，落在地上化作细小的晶核，“看来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的 —— 轩子你说，我这数能涨到 100 不？”
林夏没回答，她正盯着***仪屏幕上重新亮起的数据，祖父的实验编号后面，多出了一行新的标注：“受试体林 XX，情绪稳定性 91%。”
大厅顶部的眼睛开始流泪，琥珀色的液体落在地上，汇成通往齿轮门的小溪。
周明轩捡起手稿时，发现最后一页多了幅简笔画：三个小人站在十二块琉璃前，最矮的那个手里举着铜香炉，头顶飘着 “59” 的数字。
他突然明白，赵磊那些看似无用的古玩，或许才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
就像此刻，铜香炉里正缓缓升起一缕青烟，在空气中拼出半把铜钥匙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