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废柴?还是万古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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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固得如同冻实的油脂。

林默僵立在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洞府入口,后背***辣的刺痛一阵阵袭来,像无数根细针在扎。

他甚至忘了疼,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山洞深处那个盘膝而坐的身影。

白衣,依旧是那纤尘不染的白。

只是此时在这昏暗的山洞里,少了几分踏月而来的出尘,多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孤冷与沉肃。

她就在那里,身下是一块勉强打磨平整的青石蒲团,周身没有半分能量波动外泄,却像一座亘古矗立的冰山,散发着无形的压力,让这小小的空间都为之窒息。

“过来。”

声音比山洞里的岩石还冷硬,砸在林默耳边。

林默一个激灵,双脚灌了铅一样挪动。

洞府里异常干燥,带着一股泥土和岩石特有的冷硬气味,唯一的光源是石壁缝隙里透进来的几缕惨淡天光。

他每一步都走得像踩在刀尖上,最后停在那块相对平整的泥土地面上,离女帝不过五步之遥。

他甚至能闻到一丝极淡极淡、近乎虚幻的冷冽幽香,混在泥土的气息里。

“手。”

她闭着眼,没看他。

林默愣住:“……手?”

“测试根骨,要手干什么?

用脚吗?”

女帝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连嘲讽都欠奉,纯粹是陈述一个事实。

林默脸皮“腾”地烧起来,慌里慌张地伸出自己那双脏兮兮、布满劳作的茧子和细小伤疤的手。

还没等他伸过去,一股柔韧却又无法抗拒的无形力量猛地缠住了他的手腕,像冰冷的蛛丝,让他浑身汗毛倒竖,手臂被一股力道牵引着,强行悬停在前方。

紧接着,女帝的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他的手腕内侧。

那触感……冰凉彻骨!

比寒冬腊月最冷的雪水还要刺进骨髓。

并非女帝的手指冷,而是一股蕴含着某种无法理解规则力量的微薄气息,瞬间透入他的皮肉,霸道地冲向他的经脉!

“嘶——!”

林默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抽气声!

剧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在他体内炸开!

仿佛千百根烧红的铁钎子顺着他的手臂蛮横地向里捅,粗暴地搅动,探查着他经脉的每一寸角落。

豆大的汗珠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粗布衣后背,伤口被汗水蛰得更疼,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住。

他死死咬住牙关,腮帮子鼓起,牙根咬得咯吱作响。

喉咙里堵着,不敢发出任何痛呼,生怕引来那看似漠然目光的再次注视。

耻辱感和那钻心的疼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就在林默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股剧痛撕裂的瞬间,那冰凉刺骨的力量猛地退了回去。

死寂。

洞府里只剩下林默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和他自己狂跳的心鼓声。

女帝的眼皮缓缓掀起。

那双眸子,曾经在神陨之地倒映过诸神黄昏的清冷眼眸,此刻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渊,静静落在林默那张因痛苦和虚弱而扭曲的脸上。

她看了很久。

冰冷、审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疑虑……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片幽深的漠然。

那是一种比失望更彻底、更平静的,仿佛在看一块无可救药的顽石。

“呵。”

一声极轻极淡的鼻音,甚至算不上笑声。

那声音里没有任何鄙夷,只有一种事实验证后的了然。

“千年…不,或许万载难遇。”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

万载难遇?

是形容他有多废吗?

村里王二狗都能轻松引气,他却……果然,还是那个废物……“你这种根骨,竟能活到如今…”女帝的声音平平淡淡,像是在讨论天气,“也算人间奇迹了。”

林默的脸色瞬间从惨白变成了死灰。

羞臊、绝望、一股自暴自弃的情绪如同毒藤蔓爬满心脏。

他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胸腔里。

是啊,他这种废物,怎么就没早早死在哪个犄角旮旯?

“三日内,引气入体,开辟丹田。”

声音毫无转圜余地地落下,像一纸冰冷的判决书。

林默猛地抬头,眼神里全是茫然和难以置信。

三天?

让他这个万载难遇的废柴引气入体?

开什么玩笑!

“做不到?”

女帝眼皮微抬,眸光如刀锋掠过,林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浇到脚。

“便留你在黑风山脉自生自灭。”

留下…自生自灭?

黑风山脉深处那些低阶妖兽啃噬骨头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林默一个激灵,骨子里的凶性被这极端冰冷的话语逼了出来。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都渗出来些许,却感觉不到疼。

“我做!”

声音嘶哑,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女帝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说的只是赶走一只苍蝇。

翌日,晨曦初露。

林默盘膝坐在冰冷坚硬的泥地上,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努力回忆着女帝之前传给他的一篇最基础的《凝元引气诀》法门。

很粗糙,据说比世俗流传的引气功法也强不到哪里去。

他笨拙地调整着呼吸节奏,试图捕捉空气中那虚无缥缈的灵气。

空气冰凉,带着泥腥味。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没有。

什么感觉都没有。

身体像一块朽木,对游离的能量完全没有任何感应。

坐得腿都麻了,冰冷的岩石凉意从***缝儿里钻进来,让他牙关都有点打颤。

“心念不纯,外物侵扰。”

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同冰凌坠地。

林默一个哆嗦,赶紧沉下心,努力去“想”。

可是脑子里一会儿是凶狼的血盆大口,一会儿是女帝冰冷的眼神,一会儿又是村长那嫌弃的嘴脸……乱糟糟,越想越燥。

他有点急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变得急促紊乱。

砰!

一股无形的力量突兀地撞在他背上!

不算太大,却精准地把他撞得向前扑倒,脸差点啃在地上,后背的伤口也猛地一抽,疼得他呲牙咧嘴。

“再坐十年,也是徒劳。”

女帝的声音平静无波地传来,依旧闭着眼,仿佛只是翻了个身拂去衣上尘埃。

甚至连动作都没有看清。

林默爬起来,抹去脸上的灰土,不敢有丝毫抱怨。

他再次坐好,拼命压制住所有杂念,再次尝试。

这一次,他发了狠,几乎是用全部的意志去“想象”灵气在涌进身体。

时间一点点过去。

死寂的山洞里,只有他压抑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片刻,也可能漫长如一个时辰。

他僵硬的膝盖和酸麻的后腰几乎到了极限,脑子也因为全神贯注的“想象”而有些昏沉。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意识略微恍惚的时候——一丝!

极其微弱!

冰凉的感觉!

像一线若有若无的、刚融化的雪水,忽然触碰到了他丹田位置的皮肤!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几乎要冲出喉咙!

是灵气?!

他终于感应到了?

那一丝微凉的气息极其调皮,刚一接触他的皮肤,还没等他运转功法去捕捉,就“唰”地一下溜走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巨大的失落瞬间攫住了他。

就像饿极的人闻到一丝肉香,下一秒却连盘子都被端走了。

“气若游丝,神念散乱如沙。

废物!”

冰冷毫不留情的评价,如同重锤砸落。

林默猛地睁眼,眼底一片血红。

废…废物!

他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是废物?!

他不服!

一股前所未有的倔强和戾气从胸腔里猛地窜起,瞬间盖过了羞耻和恐惧。

他不管不顾地再次闭上眼,近乎疯狂地催动那简陋的心法,精神力几乎拧成一股绳,不顾一切地朝着西周的虚空搜寻、捕捉!

“嗤!

不自量力。”

极轻的冷哼,带着一丝不屑。

林默充耳不闻。

他眼中只有那丝溜走的冰凉气息,他一定要抓住它!

他疯狂地运转意念,丹田位置因为精神的过度透支而隐隐作痛,脑袋也开始嗡嗡作响。

一次…没抓到!

两次…还是擦肩而过!

他越来越急,那股凉气明明感受到了,可就是无法引导入体,甚至无法让它在体表停留。

像是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无形屏障。

为什么?

为什么这层屏障如此坚固?

为什么他的身体就像是密封的陶罐,拒绝一切能量的进入?

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混合着后背干涸的血迹,黏腻冰凉地贴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

他不管不顾,咬破了嘴唇,腥甜***着神经。

他将精神力凝聚到极致,如钻头般朝着那层无形的壁障狠狠“撞”了过去!

嗡!

脑袋里猛地一声闷响!

像是用头撞在了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上!

林默眼前骤然一黑,强烈的眩晕感和钻心的剧痛从眉心深处炸开!

太阳穴突突首跳,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鼻孔流了出来——那是精神力反噬受创的表现!

身体一晃,不受控制地就要向后栽倒。

就在他意识即将溃散、身体重心完全失衡的刹那——一只微凉的手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远超林默理解层次的沉重质感,无声无息地搭上了他颈后***的一小块皮肤,指尖正对着大椎穴!

嗡…!

一股微乎其微、却又精纯浩瀚到无法想象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般,顺着那一点接触处,轻柔却坚定地渗透进来!

这股能量温凉如水,甫一入体,那因蛮横冲撞精神力而带来的剧痛和昏沉便如同遇到春阳的冰雪,迅速消融!

这不是灵气!

这是远比这山洞里、甚至比林默记忆中任何存在都要高层次的能量!

它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秩序感,瞬间抚平了他的创伤,稳定了他濒临崩溃的精神。

更让林默魂魄悸动的是,这股能量流经之处,他那原本像被无数杂石淤塞、寸寸断裂的经脉,竟微微有了一丝极其细微、极其短暂的松动?

那种感觉极其模糊,如同幻觉。

仅仅瞬息。

那只微凉的手指便己收回,快如闪电。

林默甚至无法确定刚才的感受是真实还是濒临崩溃下的幻觉。

他栽倒的趋势被一股柔韧的无形之力止住。

“引气入体,引的是天地灵气。

不是让你用脑袋撞墙。”

女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滚去歇着。

明日若还是这般愚蠢蛮干,便滚回你的山沟。”

林默茫然地撑起身体,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鼻子,黏腻温热,鲜红的血沾了满手。

脑子里还有些昏沉,但比起刚才那炸裂般的疼痛好太多了。

颈后那块被触碰过的皮肤还残留着一丝微妙的凉意和酥麻感,真实无比。

刚才那股涌入体内的精纯能量……他不由自主地、偷偷地瞥了一眼盘坐的青石蒲团上那抹素白的身影。

她依旧闭目端坐,神情清冷如初,仿佛从未动过。

可林默的心,却像被投入了一块滚石,再也无法平静。

那绝不是幻觉!

女帝…她……夜,深了。

林默缩在铺了些干草和破麻布堆成的简陋窝铺上。

后背的伤被一种奇怪的黑色糊状草药覆盖着,***辣的痛感减轻了不少,带来一种麻痒和微弱清凉的奇怪感觉。

这是女帝随手甩给他一个破旧陶罐里的东西,让他自己抹上。

山洞外寒风呼啸,像鬼哭。

山洞里死寂一片。

女帝如同石雕,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他睡不着。

白天的经历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旋转。

女帝冰冷的话语,“废物”的评价,那一次次无法逾越的屏障带来的绝望……还有,那只冰凉手指触及时带来的瞬间抚慰,以及那难以言喻的精纯能量……耻辱、不甘、迷茫,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在他心里疯狂撕扯。

“我不信!”

林默在黑暗中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不是废物!

如果真是废物,女帝那种存在何必理会他?

何必把他带到这山洞?

何必让他三天引气入体?

那微乎其微的“松动感”……就是证明!

黑暗中,林默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悄然翻身,再次盘膝坐起。

没有弄出任何声响。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捕捉什么虚无缥缈的灵气。

他回忆着《凝元引气诀》,将全部的心神,小心翼翼地沉入丹田那片死寂荒芜之地。

他要去找!

他要确认白天那一瞬间的微弱的、虚幻般的松动感,是不是真的存在!

心神沉入。

黑暗。

死寂。

空无一物。

这就是凡俗之躯未经开垦的丹田本源之海。

他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巡视”着这片虚无的边界,精神力如同最精细的触手。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流淌。

耐心渐渐消耗,意识又开始变得迟钝模糊。

就在这朦胧欲散之际——他的精神触角,在“巡视”过丹田最核心、也最幽暗之处边缘时,猛地一震!

指尖!

他右手的食指指尖,极其突兀地传来一丝微弱无比的暖意!

不,不仅仅是暖意!

更有一丝如同深埋地底亿万载后重见天日的、无法形容的古老、厚重与混沌气息,似有还无地……微微动了一下!

极其细微,却真切无比!

嗡!

林默浑身剧震!

如同九天神雷在脑中炸响!

意识在这一瞬间前所未有地清醒!

不是幻觉!

他的食指指尖,那一点最微不足道的血肉之末,仿佛出现了一个比针尖还微小亿万倍的、深不见底的……漩涡原点?

然而,就在他狂喜,想要集中精神去沟通、去引导那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无垠空间的细微原点时——“咚!”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撞在他的后颈!

一股强大的困倦之意如潮水般淹没了他所有的激动和狂喜。

他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意识陷入了最深沉的黑甜梦乡。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似乎模糊地感受到,身后那道始终沉寂如冰的身影,似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一缕极其压抑的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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