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妈说：“你要懂事，妹妹才有好命”
我刚端起泡面，电话那头我妈的语气就像吩咐员工。
我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泡面瞬间塌陷一层热气。
妈，我这个月底也有个项目要交——你妹妹可是去考市电视台编导的，哪像你那什么画图画字的，躲家里做自由职业也指望不上你养家！
我嘴角一抽刚想解释，却听见她又补了一句她要是真考上了，以后嫁人也能嫁好点你一个当姐姐的撑一撑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那句“我不想撑了”。
不是说了也没用，而是说了会更累。
电话挂断，泡面也凉了。
我盯着屏幕上那张客户修改图，一瞬间什么都不想动。
我做设计十年，熬夜、赶单、写方案，月薪2万，却在我妈眼里连“妹妹考编”都比不过。
她不是不懂我辛苦，她只是默认我“懂事”。
我从小就“懂事”。
懂得让玩具，懂得让零食，懂得让房间，懂得哭不能太久、不能太吵、不能打扰到“更值得被爱”的妹妹。
我甚至不记得，我人生中第一次发脾气，是在什么时候。
晚上十一点，门锁响了。
男友周行止回来了，西装熨得笔挺，衬衫一丝不苟，头发还沾着一丝薄荷味的发胶。
“饭在锅里，热过了，我先吃了点。”
我把手机放下，站起来给他倒水。
他皱了皱眉，看着桌上没收拾的碗筷，语气淡淡：“你今天没上班？”
我顿了顿：“没，我在改图。
客户临时改风格，改到晚上八点。”
“那你怎么还吃泡面？”
“来不及做了。”
他没说话，把外套脱了挂上衣架。
顺手拿起我的画板，不经意地翻了几页，嘴角一撇。
“你做这些东西，到底能赚几个钱？”
我咽下那口火气，说：“你不是也说过想让我以后自己开个工作室吗？”
他瞥我一眼，眼神像看个天真的小孩：“你又不是没试过，能撑几个月？”
我垂下眼，笑了一下，不再解释。
我想起我为了省下工作室启动金，这半年连新衣服都没买一件。
但他看不到。
他只看到家里干净了没、饭有没有热、我是不是“安静听话不添麻烦”。
就像今天下午，他发信息让我顺路去他爸妈家拿文件。
我说我要画图脱不开，他发来三个字：“你太忙？”
我不敢说“是”。
我怕我不懂事了，就没人要我了。
“明天晚上你陪我去我妈那一趟。”
他在沙发上开口，语气理所当然。
“我明天下午要和客户对一下效果图，可能要晚回来。”
“几点？”
“七点半以后。”
“那你就早点交完图。”
他淡淡道。
“我己经压缩到西点开会了，来不来得及还不确定……子潼。”
他放下遥控器，语气明显沉了。
“你能不能别再事事都安排自己？
你以为这样就显得你独立？
其实你太想掌控一切了，才会把自己逼得这么累。”
我一口气堵在喉咙。
“我安排自己，是为了不麻烦你。”
“那你现在不就是在麻烦我？”
他盯着我，“我妈不喜欢你太强，她觉得你控制欲重，缺乏女人味。”
我喉头发紧：“所以你妈让***什么我都要去？
我不说话你才满意？”
他站起来，冷着脸：“你能不能别这么‘妈味’。”
妈味？
我愣住了。
“什么叫妈味？”
“就是太能干、太懂事，太能替别人考虑了，像个妈。
你这样子，男人怎么会觉得有趣？”
我看着他，半天没说出话。
那一瞬间，我忽然很想笑。
原来我所有的“为你好”，在他眼里，是个让人倒胃口的标签。
原来懂事，真的是我最廉价的标签。
深夜一点，我重新打开电脑，删掉了客户改了五次的logo草图。
我不想改了。
我甚至不想再懂事了。
我关掉软件，想去睡觉，微信却跳出来一条消息。
周行止：明天早点出门，我妈让你过去收拾一下厨房，她家请客，顺便给你介绍个“像样点的工作”。
我盯着那句“介绍工作”。
介绍我去给他妹的男朋友当助理？
我手机捏得发烫，骨节发白。
下一秒，我点开相册，找到那张旧照片：——他和我在老家小镇，刚在一起那年，他笑着说：“以后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
我咬着牙，把那张照片删了。
但下一秒，电话却响了。
是我妈。
我接起。
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妹妹明天早上八点面试，你记得早点去把她送过去，别迟到了啊！”
我愣住。
“妈，她男朋友呢？
不送？”
“他说临时要出差，就你有空。
你这不是做自由职业嘛，时间灵活。”
我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才缓慢开口：“妈，我不是没有工作，我是有工作。
我的自由，不是给别人用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你说什么？”
我吸了口气，咬牙回了句：“我不送了，妈。”
“你说什么？！
你发什么疯——”我挂了电话。
整整二十七年，我第一次挂了她的电话。
但我知道，我撑不下去了。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