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尸潮里的眼睛
林野踹开疫苗实验室的防火门时，监控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正死死咬住他的瞳孔 ——7 分 12 秒。
门缝里渗进的腐臭味裹着血腥味，在他睫毛上凝成暗红色的血晶，视线掠过之处，合金管道的咬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墨绿色的丧尸体液顺着孔洞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微型沼泽，每一滴都泛着贪婪的荧光。
“操。”
他低骂一声，左臂的电磁炮义肢突然发出液压装置的嗡鸣，炮口自动校准缠绕在疫苗储存罐上的触须。
那些半腐烂的肢体足有孩童手臂粗细，表面布满外翻的筋络，每收缩一次，指节就会弹出骨质的利爪，在罐壁抓出三道深痕。
更诡异的是，触须内部隐约可见淡紫色的血管，搏动频率竟与人类的心脏完全同步，像某种寄生生物在窃取生命节律。
“别开火！”
苏晚撞开他的机械臂时，指尖窜出的发光藤蔓己抢先缠上触须。
藤蔓接触体液的瞬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白烟中浮现出淡绿色的基因链纹路，与林野怀表内侧的玫瑰刻痕惊人地相似。
她死死盯着屏幕里那团巨大的阴影 —— 生物轮廓在热成像仪上呈现出心脏状的搏动，两团幽蓝色的光斑是它的眼睛，正将蜂巢号的疫苗储备倒映成扭曲的光晕，光晕边缘的锯齿纹，与苏晚种子罐底部的青铜玫瑰纹分毫不差。
“体长 40 米，感染等级 17 级。”
林野的义肢弹出全息扫描图，机械关节的咔哒声里混进奇怪的杂音，像有根骨针在耳膜上反复刮擦。
“尸王，2076 年病毒爆发后才出现的变异种，食谱里从没出现过活体疫苗。”
他突然按住义肢肘关节的检修口，那里的温度己超过警戒值，烫得能煎熟鸡蛋 —— 这是三年前 “血色除夕” 那天，电磁炮近距离击中变异体后留下的旧伤，每逢高浓度病毒环境就会复发。
整艘堡垒突然剧烈倾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摇晃。
林野下意识将苏晚按在控制台下方，金属桌腿在撞击中断裂，露出里面嵌着的微型芯片，芯片上的编号 “17” 在红光中闪得刺眼。
监控画面里，尸王的巨口正咬住疫苗储存罐，那些被误认为触须的其实是它的脊椎外露部分，此刻正像风箱般疯狂抽吸罐内的疫苗，椎骨间隙的黏膜上，竟印着保护伞公司的标志：一朵被骨刺包裹的玫瑰。
苏晚的藤蔓突然剧烈颤抖，在舱壁投射出蛛网般的纹路，细看竟像不断增殖的细胞分裂图。
“它在害怕。”
她按住发烫的藤蔓，叶片的荧光忽明忽暗，汁液顺着纹路滴落在地，在金属表面蚀出螺旋状的沟痕 —— 那是斐波那契数列的几何形态，与林野妹妹生前最爱的向日葵花盘结构完全一致。
“这些触须在传递求救信号，它的内脏被什么东西刺穿了，看那里！”
林野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尸王脊椎深处，隐约可见一截金属管，管身的钛合金反光在体液中若隐若现。
义肢的扫描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金属管的军工编号与他电磁炮的炮管编号完全相同：207-B17。
记忆碎片如冰锥刺入脑海 —— 三年前他在长安疫苗站击发的那枚破甲弹，弹体残骸始终没有找到。
“我妹设的保险程序。”
他猛地按住肘关节的复位键，淡蓝色的电弧在机械表面炸开，映出他眼底的猩红。
义肢扬声器里突然挤出跑调的《小星星》旋律，像孩童在尸群里哭泣，每个音符都裹着病毒孢子的味道。
“她说高浓度病毒会让我发疯，得靠这破歌保持清醒。”
当年妹妹把程序芯片塞进他义肢时，指尖的温度至今还留在金属接缝里，像枚不会冷却的血渍。
管道爆裂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带着腐臭味的气体喷涌而出，在舱内凝成灰黑色的雾障，雾中浮现出扭曲的人影 —— 是被尸王吞噬的保护伞研究员，他们的白大褂碎片上还沾着玫瑰图案的胸章。
林野下意识将苏晚拽到身后，义肢的防护板瞬间弹开，这时他才看见，苏晚防护服的肘部裂了道口子，血珠刚渗出皮肤就与病毒接触，在伤口边缘凝成红黑色的晶体，在雾障中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落的火星，与记忆中妹妹最后留在疫苗站地板上的血迹，是同一种红。
“你 ——”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苏晚己经扑向控制台，藤蔓顺着键盘蔓延成绿色的屏障。
尸王的脊椎碰到藤蔓的瞬间突然僵首，咬痕里渗出的体液开始结晶 —— 而藤蔓组成的屏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形状，螺旋线层层嵌套，最终定格成一串熟悉的数字：171717。
这是林野怀表停摆的时间，是苏晚妹妹失踪的日期，是所有线索缠绕的死结。
“是斐波那契数列的终极形态。”
林野的瞳孔骤然收缩。
义肢屏幕右下角的故障代码正在疯狂跳动，与藤蔓的纹路完美重合。
他突然想起妹妹临终前塞给他的向日葵种子袋，粗麻布上歪歪扭扭写着：“密码藏在花盘里，跟着光走就找得到。”
那时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玫瑰汁液，在布面上晕染出小小的太阳。
倒计时跳到 3 分 05 秒时，尸王的脊椎开始急速萎缩。
苏晚的藤蔓突然疯长，穿透管道裂缝扎进那生物的体内，荧光汁液顺着血管逆流而上。
监控画面里，两团幽蓝色的眼睛突然浮现出人类的瞳孔 —— 那是张被病毒腐蚀的脸，额头上印着朵褪色的玫瑰，与苏晚胸口种子罐的图案分毫不差。
更诡异的是，那张脸的嘴角正以僵硬的弧度上扬，像在对他们微笑。
“是她？”
苏晚的藤蔓突然失控，将林野的义肢缠成绿色的茧。
机械臂的扬声器里，《小星星》的旋律与某种低频声波重叠，像无数丧尸在基地里同时嘶吼，声波频率恰好能震碎疫苗储存罐的安全锁。
林野这才惊觉，妹妹的保险程序根本不是为了让他保持清醒，而是在教他如何引爆这枚 “炸弹”。
林野拽开藤蔓时，发现义肢的装甲板上多了道划痕，形状与种子罐底部的青铜玫瑰纹完全一致。
实验室的玻璃窗外，尸王正在急速倒下，它的尸体在地面砸出的空洞中，漂浮着无数发光的种子 —— 那些种子正在高浓度病毒的环境里，悄悄舒展着嫩芽，根须上还缠着保护伞研究员的身份牌，编号从 1 排到 17。
倒计时停止 1 分 17 秒。
苏晚突然按住发烫的种子罐，掌心的藤蔓组成行小字：2077 年 11 月，长安疫苗站。
林野的怀表在这时自动开盖，照片上妹妹举着的玫瑰突然渗出汁液，在表盘上晕染成与藤蔓相同的字迹。
雾障里，尸王残留的体液正在凝结，最终化作块水晶，里面封存着半枚子弹壳，弹头上刻着朵小小的向日葵，与怀表内侧的图案，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水晶子弹壳在林野掌心发烫，像块刚从尸王心脏里剜出的烙铁。
他用机械指腹摩挲弹头上的向日葵刻痕，突然发现那些纹路能随着体温微微变形，组成保护伞公司的内部权限码 —— 正是三年前妹妹潜入疫苗库时使用的那组数字。
义肢屏幕突然弹出全息投影，2077 年的长安疫苗站里，穿白大褂的妹妹正将这枚子弹壳塞进培养舱，舱体标签上的 “17 号实验体” 被她用口红画了个圈，像朵血色玫瑰。
“她在给我们留钥匙。”
苏晚的藤蔓缠上子弹壳，叶片的荧光顺着权限码游走，在舱壁拼出保护伞的疫苗研发日志：“17 号共生体对病毒有逆向吞噬能力，需用向日葵基因稳定形态”。
日志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两个扎羊角辫的女孩举着同款种子罐，背景里的玫瑰丛中，藏着个穿防护服的男人背影，袖口露出半朵玫瑰纹身 —— 与尸王椎骨上的图案完全一致。
实验室的通风管道突然传来抓挠声，林野的电磁炮瞬间充能，炮口红光映出管道格栅上的爪痕 —— 是变异犬的三趾印，每个趾垫都沾着淡紫色的病毒结晶。
苏晚的藤蔓突然绷紧，尖端的荧光变成警戒的橙红：“它们在传递信号，外面的尸潮正在聚集，目标是疫苗储存罐的残骸。”
她拽过林野的机械臂按在舱壁，藤蔓组成的翻译显示：“保护伞在尸群里装了追踪器，子弹壳的定位信号会引来更多变异体。”
林野突然想起三年前 “血色除夕” 的尸潮，那些丧尸的眼球里都嵌着微型芯片，芯片上的玫瑰纹与子弹壳刻痕如出一辙。
他将电磁炮调至 “声波干扰” 模式，机械臂的扬声器里，《小星星》的旋律与病毒孢子的振动频率产生共振，管道里的抓挠声突然混乱，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撞击管壁。
“有效。”
苏晚的种子罐在此时突然失重，罐底的青铜玫瑰纹吸附在控制台的金属表面，显露出隐藏的暗格。
暗格里躺着支冷冻针剂，标签上的 “β-17” 字样被低温冻得模糊，针管里的淡金色液体正顺着管壁缓缓流动，在灯光下拉出细如发丝的光带 —— 那是未被病毒污染的原始抗体，与林野妹妹的基因序列完全匹配。
当冷冻针剂接触到水晶子弹壳的瞬间，针管突然炸裂，抗体液体在空气中凝成蝴蝶形状的光粒，一半钻进林野的衣肢，一半融入苏晚的藤蔓。
实验室的监控屏幕突然自动切换，显示出长安疫苗站的实时画面：保护伞的研究员正将 17 号实验体的血液注入普通丧尸体内，那些怪物的腐烂皮肤竟开始愈合，胸口浮现出与尸王相同的玫瑰印记。
“他们在量产共生体。”
林野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炮口对准疫苗储存罐的残骸。
义肢屏幕弹出强制指令：“销毁所有 17 号衍生体”，发送者 ID 显示为 “周”—— 老周此刻正在长安疫苗站，却用加密频道发布了自相矛盾的命令。
苏晚的藤蔓突然穿透林野的义肢，将强制指令的代码缠绕成绿色的结。
她能清晰地听见抗体与机械臂的对话：“老周被控制了，指令里藏着求救信号。”
藤蔓尖端刺入义肢的检修口，拉出根细如蚕丝的光纤，光纤里流动的红光在地面拼出坐标：北纬 34°17′，东经 108°57′—— 长安疫苗站的地下三层，17 号培养舱的位置。
管道里的抓挠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脚步声。
林野踹开通风管的格栅，外面的走廊里，数十只变异体正列队站立，它们的眼球里嵌着的芯片同时亮起红光，在地面组成保护伞的标志。
最前面的变异犬嘴里叼着块碎布，上面绣着半朵玫瑰，与苏晚种子罐的图案正好组成完整的一朵。
“是引路的。”
苏晚突然抓起水晶子弹壳塞进种子罐，那些发光的种子立刻顺着藤蔓爬上变异犬的脊背，在怪物的腐烂皮肤下开出荧光玫瑰。
“17 号的抗体能暂时压制病毒，它们在帮我们突围。”
她拽着林野跳上变异犬的后背，种子罐里的向日葵种子突然炸开，嫩芽在尸潮中铺成绿色的通道，通道两侧的丧尸纷纷跪倒，像在朝拜某种神圣的存在。
当最后一只变异体冲出蜂巢号时，林野回头望向实验室 —— 水晶子弹壳留在原地的位置，抗体液体正顺着地板的裂缝渗入地下，在冰层里织成巨大的玫瑰网络，每个花瓣都对应着一个 17 号衍生体的位置。
义肢的扬声器里，老周的声音混着电流传来：“小苏，记得给玫瑰浇抗体，三分十七秒刚好开花。”
苏晚的藤蔓突然指向北方的夜空，那里的极光正在变异体的瞳孔里流动，组成 17 号实验体的脸。
她低头看向掌心的种子罐，那粒最早发芽的种子己经开出小花，花瓣上的露珠映出长安疫苗站的模样，培养舱的玻璃上，有人用口红画了两个笑脸，旁边写着：“姐姐，等你摘玫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