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站在门内,黑色风衣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与周围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格格不入。
他刚结束一场跨国电影的宣传,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这档名为《指尖上的传承》的综艺录制现场。
作为顶流,他本不必接这类慢节奏的节目,但经纪人递过来的资料里,“古琴”两个字让他动了心——那是他藏在心底多年的执念,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沈老师这边请,”节目组的导演小跑过来,脸上堆着笑,“今天咱们拍初次拜访,苏老师正在里面调琴呢。”
沈砚点点头,跟着导演穿过回廊,绕过一汪锦鲤池,最终停在一间挂着“听松堂”匾额的屋子前。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飘出断断续续的琴音,不成曲调,却像山涧清泉,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导演刚要敲门,被沈砚抬手制止了。
他自己推开门,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
屋内光线偏暗,临窗的位置放着一张琴桌,一个穿着素色棉麻衬衫的青年正坐在那里,低头调试琴弦。
他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睫毛很长,垂着眼时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动作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架琴。
听到开门声,青年抬眼看来。
西目相对的瞬间,沈砚忽然觉得周围的喧嚣都静了。
青年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月光,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看到他时没有惊讶,也没有粉丝见到偶像的狂热,只是平静地颔首:“请坐。”
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润得像玉石相击。
沈砚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架古琴上。
琴身是温润的暗红色,琴弦泛着淡淡的光泽,一看便知有年头了。
“我是苏辞,”青年先开了口,手指依然搭在琴弦上,“古琴传承人。”
“沈砚,”沈砚回了句,忽然觉得自己平时应对媒体的那些话术都用不上了,只能干巴巴地补充,“来录节目。”
苏辞“嗯”了一声,没再多问,低头继续调弦。
指尖划过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叮”,像水滴落在冰面上。
他眉头微蹙,似乎不满意这个音准,又微调了一下雁足下的弦轴。
沈砚看着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尖带着常年抚琴留下的薄茧。
那双手不像他在娱乐圈见惯的那些手,要么精心保养得毫无瑕疵,要么带着烟酒侵蚀的痕迹,这双手里藏着岁月和专注,让他莫名地有些羡慕。
“您也懂琴?”
苏辞忽然抬头问,目光落在他紧盯着琴弦的脸上。
沈砚一怔,才发现自己看得太入神,连忙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略懂……只是听过。”
他没说,自己私下里偷偷练过几年,却总也弹不出母亲琴音里的味道。
苏辞没追问,只是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细小的涟漪:“古琴讲究‘心手相应’,听得懂,也是缘。”
他重新抬手,这次弹出的不再是调试的杂音,而是一段舒缓的《平沙落雁》。
琴音起时,仿佛有雁群从天际飞来,翅膀划破云层,落在芦苇荡里,沙沙作响。
沈砚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连带着旅途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苏辞抬眼,正好对上沈砚望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了初见时的疏离,多了些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沈老师觉得如何?”
沈砚喉结滚动了一下,认真地回答:“像看到了真正的秋天。”
苏辞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找到了知音,嘴角扬起一个更深的弧度:“沈老师很懂。”
窗外的风还在吹,银杏叶簌簌落下,屋内的两人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琴音,悄然萌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