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松北
南方的梅雨季刚过,他还带着一身潮湿气,站在东北这片开阔的平原上,觉得连空气都硬得像块冰。
松北大学的迎新大巴在高速上跑了西十分钟,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变成平房,最后停在一道爬满爬山虎的红砖墙外。
"老区到了。
"司机师傅扯着嗓子喊,"新生往这边走,4号楼是男生宿舍。
"林深跟着人流往里走,脚踩在松动的砖缝上,发出"咯吱"的响声。
老区的楼都是红砖砌的,墙皮剥落得像起了疹子,露出里面深浅不一的砖块。
最显眼的是操场边那棵老槐树,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树叶在风里哗哗响,像有无数只手在拍巴掌。
302宿舍在三楼走廊尽头,门虚掩着。
林深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汗味和泡面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靠窗的男生正对着镜子贴纹身贴,花衬衫敞着怀,看见他进来,咧嘴一笑:"新同学?
我赵磊,本地的。
"角落里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手里拿着块麂皮布,正在擦一台老式录音机。
"苏哲。
"他言简意赅,桌角堆着几本厚厚的专业书,旁边还有个铁盒,露出半截录像带。
最后一个铺位的男生从被窝里探出头,手机屏幕的光映得他脸上的痘痘很明显:"张超,学编导的。
"他扬了扬手机,"加个微信?
以后拍作业缺演员喊你。
"林深把行李拖到靠门的下铺,床板有点晃。
他从背包里掏出爷爷留下的那台熊猫牌录音机,米黄色的外壳,边角磕掉了漆,磁带仓里卡着半块桃木牌,上面刻着个"槐"字。
爷爷走前说这是他当乡镇电影放映员时收的,能"镇宅",非让他带来。
"嘿,这玩意儿够老的。
"赵磊凑过来看,"熊猫牌,我爸年轻时也有一台。
"苏哲擦录音机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看那半块木牌,没说话。
下午去领军训服,队伍排得老长。
林深站在队尾,听见前面两个女生在聊天。
"听说老区这几栋楼是1980年代建的,"扎马尾的女生说,"我妈说当年她在这儿上学时,就数4号楼最破。
""破才好呢,"另一个短发女生笑,"灵异故事多。
"领完衣服往回走,经过操场时,林深特意看了看那棵老槐树。
树很粗,要两个人才能合抱,树干上有很多疤痕,像眼睛。
树后有个废弃的电话亭,玻璃碎得差不多了,铁皮壳锈成了暗红色。
军训第一天就出了岔子。
站军姿时,队伍里突然有人晕倒,女生被抬去医务室,剩下的人继续在太阳底下晒着。
林深觉得头晕眼花,余光瞥见老槐树下好像站着个人,穿件白色的连衣裙,离得太远,看不清脸。
晚上轮到夜哨,林深和一个陌生男生搭档。
十点过后,校园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我去趟厕所。
"男生说,往教学区的方向走了。
林深一个人站在岗亭里,有点发怵。
他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刚亮,就听见身后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老槐树下空荡荡的,只有那个废弃的电话亭立在阴影里。
风吹过亭子里的碎玻璃,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有人在哭。
第二天早上,林深去洗漱时,发现自己的牙刷杯里多了根长发,黑得发亮,缠在杯沿上像条小蛇。
他皱着眉把头发扯下来扔掉,没太在意——宿舍里人多,谁的头发掉进去也有可能。
吃早饭时,张超神秘兮兮地说:"昨晚我起夜,看见4号楼后面有个人影,穿白裙子,在槐树下站着不动。
""你眼花了吧。
"赵磊咬着包子,"军训累糊涂了。
"林深喝着粥,想起昨晚听到的翻书声,心里莫名地有点发紧。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木牌,硬硬的边角硌着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