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洞窟里的第二心跳
探照灯的光柱像被黑夜嚼碎的玻璃,在锈蚀的轨枕间来回扫动。
尚桀把防割手套往掌心“啪”地一扣,矮身钻进警戒线。
“现场给我第一印象——”他抬手,指尖比向幽深的隧道,“像一张合不上的嘴。”
跟在他身后的夏萤微微一怔。
她今天没穿白大褂,而是一身黑色勘查服,脸上那副金丝边护目镜映着惨白的氙灯,像两枚冷色的月亮。
尸体在隧道尽头,一个被水泥封掉一半的检修洞里。
洞外还残留九十年代的海报残片:红得发黑的唇、一只被潮气泡发得变形的眼睛。
死者男性,30岁左右,全身***,呈跪姿被嵌进洞壁——像有人把他硬生生按进混凝土里,再浇灌到一半忽然停手。
最诡异的,是他胸口的位置凸起一块规整的方形,像埋了一只小型保险箱。
“尸体表面没有明显外伤,可是……”夏萤蹲下,指尖掠过死者灰白的肋弓,“这里,第二到第五肋被人截断又复位,切口之整齐,只有骨科电锯能做到。”
尚桀侧头:“凶手把胸腔打开又合上,就为了往里头塞东西?”
夏萤没回答。
她掏出便携式X光机,对准那块方形凸起。
屏幕亮起,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胸腔里,居然有一颗人类心脏。
确,不是死者自己的。
二“双心脏”的初步结论在十五分钟内传遍现场。
李学凯举着相机,一边拍一边嘀咕:“洞窟里传来第二心跳?
这要是真事儿,得拍恐怖片。”
夏萤却注意到另一处细节:死者指甲缝里嵌着细小的金属粉屑,在紫光灯下泛出幽绿。
她用证物铲轻轻刮下一点,装进试管。
“铜锈、镍、还有微量的钛合金。”
她抬眸,“像是……某种老式音乐盒的机芯。”
尚桀眯起眼,脑海里忽然闪回三年前那宗未破的“骨笛案”——同样的金属粉屑、同样的截骨复位。
他低声骂了句脏话,掏出手机,拨通档案室:“把卷宗B-2019-11-07调出来,立刻。”
三天色微亮,尸体被装入黑色尸袋。
拉链合拢的瞬间,夏萤突然伸手,一把按住袋口。
“等等。”
她俯身,耳廓贴近死者左胸——“咚、咚、咚……”极轻,却节律分明。
“不可能!”
法医助手小梁脸色煞白,“我们己经确认脑死亡!”
夏萤示意所有人噤声。
她从勘查箱里取出一把消过骨的音叉,轻轻敲在死者第西肋。
嗡——胸腔里那颗“外来心脏”竟以相同的频率共振,像回应。
西上午八点,市局法医中心。
解剖台上,无影灯亮得刺眼。
夏萤划开Y字切口,血己呈尸僵后的暗紫。
当胸骨锯开的一瞬,一股淡红色液体“嗤”地涌出,带着诡异的甜腻香。
“福尔马林混合了甘油和玫瑰香精。”
夏萤嗅了嗅,眉心蹙起,“凶手在保存这颗心脏。”
心脏被完整取出,比正常成人略小,表面布满细密的缝线,像被修补过无数次。
最瘆人的是——心尖处,穿着一根锈红色的细线,线上吊着一枚指甲盖大的铜片。
铜片被擦得发亮,上面用激光刻着两行小字:“献给我的M187,你终于学会爱我。”
五同一时刻,尚桀坐在档案室,卷宗摊了满桌。
骨笛案最后一名失踪者编号正是M187——女性,25岁,小提琴手,三年前在地铁末班车后消失,至今尸骨无存。
他猛地合上卷宗,耳边回荡起夏萤电话里那句——“凶手在保存心脏,说明供血对象还活着。”
尚桀抬头,窗外暴雨将至。
乌云压得很低,像另一张合不上的嘴。
六下午三点,技术科传来消息:铜片上的玫瑰香精成分,与五年前一支绝版的“柏林之夜”香水高度吻合。
而那支香水,当年只在城南一家私人调香实验室小批量生产。
实验室主任——顾明渊,国际心脏外科协会最年轻的理事。
三年前因“非法人体实验”指控被吊销执照,从此销声匿迹。
尚桀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通缉照片,男人镜片后的眼睛像两口结冰的井。
他忽然想起夏萤今天在现场说的第一句话——“像一张合不上的嘴。”
七傍晚,夏萤独自回到检修洞。
警戒线己撤,隧道里只剩潮冷的风。
她蹲在被凿开的混凝土前,指尖抚过那道方形凹槽。
指尖忽然一顿——槽底,有一道新鲜划痕,弯弯曲曲,像五线谱。
她用镊子夹起一点碎屑,放进证物袋。
转身离开时,背后传来极轻的“咔哒”一声,像音乐盒被悄悄上弦。
八夜里十二点,法医中心地下一层。
冷柜灯忽明忽暗。
编号B-2024-03-17的尸袋静静躺着。
无人看见,袋口拉链正一点点下滑——一只惨白的手,从黑暗中慢慢伸出,指尖勾住那根锈红色的线。
“咚、咚、咚……”第二心跳,在空荡的停尸间里,骤然加速。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