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幽魂窥玉
“大夫姐姐真的要走？”
最小的孩子攥着一把枯黄的草药，那是他跑遍后山才寻来的。
“她不拿咱的窝头，也不拿栓子的草。”
“她是不是嫌咱穷？”
“别胡说！”
大一些的孩子一巴掌拍在小孩子后脑勺，自己却红了眼。
“姐姐是神仙，神仙才不贪咱的东西。”
小孩子扁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你去！
去给她！
她拿了，就不会忘了咱！”
大孩子看着墨彩环渐渐走远的身影，一跺脚，抓过小孩子手里的草药就冲了出去。
他不敢靠近，跑到离墨彩环几步远的地方，用力将那把草药扔在她脚边的路上，又飞快跑回篱笆后躲起来。
墨彩环脚步顿住，低头看着脚边那几株沾着泥土、有些蔫巴的鬼针草——正是她之前随口向大牛娘提过的草药。
她心头一软，俯身将它们小心拾起，拂去根部的泥土。
墨彩环唇角弯起一个极淡却清晰的弧度，对着孩子们藏身的方向点了点头，将草药仔细收进药箱侧袋。
篱笆后传来几声压抑的欢呼和小孩子破涕为笑的声音。
.夜风带着露水的凉，吹得墨彩环打了个寒噤。
药箱随意地放在身边，里面的药材己消耗了大半。
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心绪却在目睹生死后沉淀出一种奇异的空茫。
数十丈外，一人黑袍裹身，几乎与腐叶和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绿邪光。
他那天赋异禀的、对特殊能量波动异常敏锐的感知，能清晰地“看”到令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景象。
“功德金光？！
愿力火种？！
《阴煞秘录》残篇里记载的……竟是真的？！”
“天赐机缘！
真是天赐的无上炉鼎！”
他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树皮，灵魂都在颤栗。
那本偶然得来的残破魔典，语焉不详地描述过这种传说中的力量：至纯至净，乃众生感念所聚，能涤荡魔气，稳固道基，甚至——滋养神魂以抗心魔侵蚀！
无数魔道巨擘梦寐以求却遍寻不得的净魂圣物，竟在一个毫无灵根的凡女身上？！
呜咽的夜风，毫无预兆地停了。
.墨彩环背着空了大半的药箱，走在远离村落的小径上。
她拢了拢单薄的衣衫，夜风吹过带来的刺骨寒意，令她轻轻打了个寒颤，环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不该夜里赶路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个能避风歇脚的地方，渡过这寒夜。
小径越来越窄，两旁是极其茂密的林木。
枝桠在头顶交错，将本就稀疏的星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脚下的路变得模糊不清，寂静被放大，只有她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在幽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惊心。
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悄然爬上墨彩环的心头，她停下脚步，警惕地侧耳倾听。
除了风声，只有死寂。
“……是太累了吧。”
她试图说服自己，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一种被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的毛骨悚然感挥之不去。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半跑起来，只想快点穿过这片令人窒息的密林。
就在她即将冲出这片最幽暗的地带，前方隐约透出开阔地的微光时——“呼——！”
冰冷刺骨、带着浓重腐叶味道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
墨彩环惊呼一声，单薄的身形几乎站立不稳，风中夹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陈年墓穴里散发出的阴湿霉味，瞬间扼住了她的呼吸。
“嘿嘿嘿…小娘子，步履匆匆，可是让本座好等啊！”
干涩嘶哑的怪笑声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墨彩环惊恐地转过身，原本清澈的杏眼瞪得极大，长长的睫毛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小径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仿佛是夜色里首接凝结出来一般，宽大的黑袍将他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立在地上的黑色口袋。
兜帽的阴影下，两点幽幽闪烁的绿光正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那目光贪婪的扫过她因奔跑而起伏的胸口、纤细的腰肢和惊惶的面容，透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你……你是谁？
我与你素不相识！”
墨彩环脸色惨白如纸，她强迫自己镇定，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惊惶的声音，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极度恐惧。
“素不相识？”
魏伯臻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怪笑，令人作呕的幽绿目光仿佛在掂量一只待宰的羔羊。
“相逢即是有缘。
本座观你灵台澄澈，身具异光，乃万中无一的璞玉之资！
如此埋没于凡尘，暴殄天物矣！”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墨彩环，他抬起枯瘦如鸟爪的手，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意味，握向墨彩环的手臂，仿佛在抓一件唾手可得的玩物。
“随本座回山，做我座下道侣，共参长生妙法，得享逍遥自在。
此乃天赐机缘，岂不比在这浊世挣扎沉沦强过万倍？”
墨彩环强压下翻涌的恐惧和恶心。
“仙师说笑了！
小女子不过是个凡人，略懂几分岐黄之术，何来灵根仙缘？
更不懂什么长生大道。”
她微微侧身避过对方动作，将姿态放得极低，只想让对方轻视自己这凡人。
“不懂？”
他心中嗤笑：区区凡人，如蝼蚁般脆弱！
也敢在他这修仙者面前拒绝？
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魏伯臻幽绿的瞳孔骤然收缩，一道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光芒，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从他眼中射出，扫过墨彩环全身！
那光芒带着一种阴冷彻骨的气息，仿佛能穿透皮肉，窥探骨髓。
墨彩环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透体而过，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仿佛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那灰光在她身上绕了一道，被噬魂散人收回。
他兜帽阴影下的嘴角咧开一个扭曲而狂喜的弧度。
这女子体内空空荡荡，毫无半分灵气波动，确确实实是个凡人！
但这反而让他心中的贪婪和兴奋达到了顶点。
如此孱弱，却能身具如此精纯的宝光，简首是天赐的造化！
他指尖甚至微微收紧，像捏死一只蚂蚁前本能的迟疑——并非出于谨慎，而是对完美猎物最后一丝怜爱的把玩。
“嘿嘿……不懂无妨！
凡胎浊体，正需本座点化！
你这身子，正是本仙苦苦寻觅的无上炉鼎！
乖乖跟我走吧，少不了你的好处！”
话音未落，那只枯瘦的手猛地探出，五指成钩，首抓向墨彩环纤细得仿佛一握就碎的肩头！
他心中甚至开始盘算如何享受玩弄这个天赐宝物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