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发丝垂落在屏幕上，扫过表格里那些曾经让她头晕的折线图——现在它们温顺多了，像被驯服的星轨，沿着固定的轨迹延伸。
“又卡住了？”
柳林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放在流萤手边，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这个季度的环比数据，用‘插入’里的‘图表’功能，选折线图自动生成就行，不用手动画。”
流萤抬头时，正好撞见柳林镜片后带着笑意的眼睛。
入职半年，她从连打印机都不会开的职场新人，变成了能独立完成月度总结的策划专员，柳林的热可可和耐心讲解，是这段日子里最温暖的光。
“谢谢柳林姐。”
流萤点开“插入”菜单，指尖在键盘上轻快地跳跃，“你看，这次的考勤表我没记错吧？
上周三的调休终于弄明白了。”
考勤曾是她的噩梦。
指纹打卡机总在她按指纹时“失灵”，加班时长换算成调休更是像解复杂的星图。
首到柳林把公司的考勤制度抄在笔记本上，用荧光笔标出重点，又画了张一目了然的换算表，她才终于不再被人事部门约谈。
“完美。”
柳林凑过来看了一眼，在考勤表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作为部门组长，她总是先帮流萤检查一遍，“对了，下周的游戏展联名方案，你那个‘星穹列车主题展区’的想法被刘总夸了，说比王主管那个老套的促销方案强多了。”
流萤的脸颊泛起微红。
想起刚入职时，王主管总拿着她错漏百出的报表在会上阴阳怪气，说“游戏角色还是回游戏里待着好”；赵磊他们往她水杯里丢纸屑，在茶水间模仿她笨拙的打字声。
是柳林一次次把她护在身后：“流萤的创意比报表格式重要有时间欺负同事，不如多想想怎么签客户”。
久而久之，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渐渐收敛，她终于能在格子间里安心地敲击键盘。
傍晚六点，下班***刚响，流萤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湘存”两个字，附带的头像还是他穿着作训服的样子，背景是军事基地那片整齐的白杨树。
“忙完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笑意，混着隐约的军号声，“今晚的星星很亮，像你刚入职那天说的，像星穹列车窗外的样子。”
流萤走到窗边，看着写字楼外渐渐亮起的路灯：“快了，在存文件呢。
对了，明天是周末，你……明天是建军节。”
湘存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点神秘，“基地加餐，炊事班杀了两头猪，还有刚从后勤支援部菜地里摘的青菜。”
流萤忍不住笑了。
她知道那个菜地——湘存给她发过照片，士兵们在训练间隙开垦的，黄瓜架爬得老高，番茄红得像小灯笼。
后勤支援部的士兵们总说，总司令的女朋友爱吃番茄炒蛋，这片菜地的番茄得种得格外用心。
“所以呢？”
她故意拖长语调，指尖绕着电话线打圈。
“所以，”湘存的声音里藏着笑意，“想请你和你的同事们，明天来基地做客。
让他们尝尝我们炊事班的手艺，顺便……让你看看我训练的兵。”
流萤的心像被投入小石子的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她转头看向正在收拾东西的柳林，突然有了个主意：“柳林姐，明天有空吗？
我对象说……”第二章 岗哨夜的温柔与命令沅山军事基地的夜，静得能听见风穿过白杨树的声音。
六栋宿舍楼的灯依次熄灭，只有岗亭的探照灯在黑暗中划出两道光柱，像守护的眼睛。
湘存站在宿舍区的公告栏前，看着上面贴着的“八一建军节加餐菜单”——红烧肉、番茄炒蛋、糖醋排骨，都是流萤爱吃的。
炊事班的老班长下午还打电话来确认：“总司令，流萤小姐不吃葱姜，红烧肉里绝对不放；柳林小姐是南方人，要不要多准备点米饭？”
凌晨一点，他准时走向东门岗亭。
军靴踩在结着薄霜的水泥地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岗亭里，哨兵小陈抱着步枪趴在桌上，帽檐压得很低，嘴角微微张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湘存放轻脚步走进去，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军大衣，轻轻盖在小陈身上。
这孩子上个月在实弹演习中表现出色，却因为连续站了三晚岗，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
他刚把军大衣的领口掖好，小陈就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地想站起来，却被湘存按住肩膀。
“接着睡。”
湘存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下一班岗还有半小时，我替你站会儿。”
小陈的脸瞬间涨红，攥着步枪的手指关节发白：“对不起总司令！
我……没事。”
湘存走到岗亭外，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你母亲上周来电话，说你妹妹考上大学了？
下个月发津贴，给她寄点生活费。”
小陈愣了愣，眼眶突然红了。
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家里的事，想来是后勤支援部的干事在登记家庭情况时记下来的。
就在这时，湘存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流萤”两个字亮起来，像暗夜里的星子。
“刚加完班？”
他接起电话时，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柳林他们答应来吗？”
“答应啦！”
流萤的声音带着雀跃，混着电梯运行的嗡鸣，“柳林姐说要带她儿子来，小家伙天天缠着要看***叔叔；刘总听说有红烧肉，立马把明天的高尔夫球局推了；连王主管都好奇，说想看看‘能让流萤夸不停’的军事基地长什么样。”
湘存想象着流萤说这话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让他们明天上午九点到东门，我让警卫员去接。
对了，跟柳林说，不用带礼物，基地啥都有。”
“知道啦。”
流萤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湘存，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湘存低沉的回应：“我也是。
明天见。”
挂了电话，湘存立刻按下腰间的对讲机：“后勤支援部，通知炊事班连夜准备——再加十斤排骨，二十个番茄，早上七点前务必把食堂打扫干净，餐桌铺上蓝白格子桌布；武装部，明天上午八点组织士兵整理着装，宿舍区和训练场的卫生再检查一遍；生产部，把菜地里新鲜的黄瓜摘两筐，洗干净当餐前小食。”
“是！”
对讲机里传来整齐的回应，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他回头看了眼岗亭里重新趴好的小陈，军大衣在他身上起伏着，像盖着片温暖的云。
远处的炊事班己经亮起了灯，隐约传来切菜的声音——明天，这里将飘起属于星穹与军营的烟火气。
第三章 军营里的惊叹号周六上午九点，三辆商务车准时停在沅山军事基地东门。
流萤推开车门时，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晃了眼——两列士兵笔挺地站在道路两侧，军绿色的身影像排列整齐的白杨树，步枪贴在胸前，枪托与地面碰撞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惊得路边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我的天……”刘霖推了推眼镜，看着那些士兵肩膀上的肩章，“这……这是真的***？”
柳林的儿子小宇扒着车窗，眼睛瞪得溜圆：“妈妈！
他们的枪好亮！”
湘存穿着笔挺的常服，站在大门内侧等他们。
肩章上的将星在阳光下闪着光，却没让人觉得压迫——他的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走到流萤身边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小礼盒（里面是她给士兵们买的润喉糖）。
“欢迎来到沅山基地。”
湘存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柳林身上时微微颔首，“柳林小姐，常听流萤提起你，多谢你照顾她。”
柳林笑着摆摆手：“总司令太客气了，流萤很努力，是她自己厉害。”
沿着水泥路往里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六栋整齐的宿舍楼。
每栋楼前都有士兵在擦拭玻璃，窗台上摆着统一的绿色盆栽，被子叠得像棱角分明的豆腐块，连床底下的军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这被子叠得比我家的豆腐还规整。”
王主管忍不住感叹，想起自己家里乱糟糟的卧室，脸颊有点发烫。
训练场上传来整齐的口号声。
士兵们正在进行刺杀训练，刺出的枪托带着风声，动作划一得像复制粘贴。
小宇看得眼睛都不眨，小手攥成拳头跟着喊“杀！”
，逗得旁边的士兵偷偷笑起来。
“我们去食堂看看吧，红烧肉该好了。”
湘存笑着带路，穿过训练场时，路过生产部的菜地。
绿油油的黄瓜架下，几个士兵正在摘番茄，看到湘存立刻立正敬礼，手里的番茄红得发亮。
食堂比公司的大会议室还大，蓝白格子桌布铺在长桌上，上面摆着刚洗好的黄瓜和圣女果。
炊事班的士兵们正端着盆从后厨出来，一盆盆红烧肉冒着热气，油光锃亮；番茄炒蛋红黄相间，香气顺着风飘到门口，勾得人首咽口水。
“这……这得有几十道菜吧？”
刘霖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眼睛瞪得溜圆，“我们公司年会都没这么丰盛。”
“士兵训练强度大，得多吃肉。”
湘存拿起一个番茄递给小宇，“而且吃饭不要钱，管够。”
流萤看着柳林惊讶的表情，突然想起半年前那个在茶水间偷偷抹眼泪的自己。
那时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带着同事走进这个曾只存在于电话里的军事基地，看他们被士兵的整齐划一震撼，被食堂的烟火气温暖。
开饭号响起时，士兵们列队走进食堂，先朝着国旗的方向敬礼，然后才依次打饭。
他们吃饭时不说话，咀嚼声都透着纪律性，却在小宇举着番茄跑过去时，露出温柔的笑容。
流萤坐在湘存身边，看着他给她夹了块不带葱姜的红烧肉，又给柳林的碗里添了勺番茄炒蛋。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混合着饭菜的香气，像首温暖的歌。
柳林碰了碰流萤的胳膊，小声说：“你对象……真厉害。”
流萤笑着点头，心里却想：最厉害的不是他的官职，是他总能把最坚硬的纪律，变成最柔软的守护——对士兵是，对她也是。
饭后，小宇缠着士兵教他叠被子，刘霖举着手机拍个不停，说要发朋友圈“炫耀一下”，王主管则站在训练场边，看着士兵们的队列若有所思。
流萤知道，这次军营之行，会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里漾开不同的涟漪。
离开时，夕阳把基地的影子拉得很长。
流萤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湘存站在门口朝她挥手，白杨树的叶子在他身后沙沙作响。
她知道，无论职场上还有多少折线图要画，考勤表要填，身后总有片能让她安心的军营烟火，和那个永远等着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