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野靠在根锈蚀的机甲残骸上,摸出块干硬的压缩饼干,掰成碎块塞进嘴里。
左眉的刀疤还在隐隐作痛,刚才逃亡时动用的双能还没完全平复,像有两团互斥的火在血管里滚。
他掏出那本磨破角的笑话集,指尖划过封面的炭笔字迹 —— 这本子是五年前用医院的病历本改的,纸页边缘还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记忆突然被扯回那个暴雨夜。
五年前的磐石堡还没彻底变成废墟,只是个被能量风暴反复冲刷的边境据点。
那晚的雨是紫黑色的,混着暗影能污染,砸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
凌野当时才十六岁,缩在临时避难所的角落,听着外面传来暗影兽的嘶吼 —— 那些长着骨刺的怪物能嗅到能量波动,尤其喜欢啃食觉醒者的骨头。
避难所里挤满了孤儿,最小的才三岁,抱着膝盖哭得喘不过气。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尖叫起来,指着墙角:“它进来了!
暗影兽的影子!”
其实那只是油灯投下的阴影,却让整个避难所陷入恐慌。
几个半大的孩子开始抽搐,身上冒出淡淡的黑气 —— 那是恐惧引发的能量紊乱,再拖下去会变成暗影能的 “活引子”。
巡逻队的辉耀能者都在外面抵抗,没人顾得上这里。
凌野看着那个羊角辫女孩抓着胸口窒息般喘息,突然想起过世的母亲说过:“恐惧就像暗影能,你越怕它,它越嚣张。”
他捡起块石子,敲了敲铁皮桌:“知道暗影兽为什么总在雨天出来吗?”
哭声戛然而止。
孩子们愣愣地看着他,包括那个快窒息的女孩。
“因为它们怕晒太阳啊,” 凌野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笑不那么僵硬,“上次有只暗影兽偷了辉耀盟的防晒霜,结果被晒得掉了三层皮 —— 现在还在暗影沼泽里当‘反光兽’呢。”
没人笑。
但那个女孩的喘息声轻了些。
凌野索性盘腿坐下,开始胡编乱造:“有个辉耀能者跟暗影兽吵架,说‘你们这些污染物就该被净化’,暗影兽说‘那你们辉耀盟的能量塔天天冒黑烟,算哪门子净化?
’—— 结果俩家伙吵到天亮,忘了打架。”
有个小男孩 “噗嗤” 笑出了声。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那个羊角辫女孩甚至伸手抹了把眼泪,小声问:“后来呢?”
“后来?”
凌野挠了挠头,随手抓起旁边的病历本,撕下页空白处开始写,“后来它们约好每周三一起喝能量酒,还成立了个‘反战联盟’—— 不过这事千万别告诉辉耀盟,不然那辉耀能者得被扒层皮。”
他边写边念,从那晚开始就没停过。
暗影兽破门的巨响、能量武器的轰鸣、远处传来的惨叫,都成了他编笑话的背景音。
首到黎明时分,辉耀盟的清剿队终于击退了暗影兽,避难所里的孩子们竟没再出现能量紊乱 —— 他们攥着凌野写满笑话的纸页,眼睛亮得像沾了晨露的星子。
那个羊角辫女孩把自己最宝贝的炭笔塞给凌野:“大哥哥,你接着写吧。
写得好笑,就不怕影子了。”
凌野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炭笔,突然明白 —— 这些笨拙的笑话不是没用的废话。
在这个能量撕裂一切的世界里,能让恐惧暂停的东西,或许比辉耀能的护盾更管用。
“喂!
你这双能杂碎,往哪看呢?”
粗粝的喝骂把凌野拽回现实。
两个穿着黑市守卫制服的男人正用能量步枪指着他,制服上别着块生锈的铁牌,刻着 “锈铁市场治安队”。
其中一个盯着凌野手里的笑话集,嗤笑一声:“都快死到临头了,还看这种破烂?”
凌野合上书,慢慢站起身。
灰风衣的下摆扫过脚边的能量结晶碎屑,他注意到对方腰间挂着的钥匙串 —— 上面拴着块阴阳石髓的碎片,正泛着微弱的金紫光。
“你们知道吗,” 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对方耳里,“有个黑市守卫想抢双能者的石髓,结果那石髓突然炸开,把他的枪变成了玩具风车 —— 你们说,这算不算现世报?”
两个守卫愣了愣,随即暴怒。
凌野却借着这瞬间的迟疑,侧身滑进机甲残骸的缝隙里 —— 笑话集被他牢牢按在胸口,纸页硌着肋骨,像块带着温度的烙铁。
五年前那个雨夜教会他的不只是编笑话。
还有在恐惧里找破绽,在绝境里喘口气 —— 就像现在,他得在这锈铁市场里,找到那传闻中能稳定双能的阴阳石髓。
至于那些笑话?
或许哪天,真能把这操蛋的末世,逗得没那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