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照与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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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江县指导组租住的招待所房间,窗户紧闭,依然挡不住“猛龙建筑”高楼彻夜闪烁的霓虹红光。

那不怀好意的窥视,固执地穿透劣质窗帘的缝隙,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投下令人心烦意乱的暗红影子。

李***在桌前,面前摊开的是厚厚的卷宗复印件,纸张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白。

故意杀人案的所有证据链条——目击证词、监控录像截图、法医尸检报告。

庭审笔录上那几行家属翻供的冰冷文字被彻底钉死。

她指尖夹着的女士香烟燃了长长一截灰烬,微微颤抖着,摇摇欲坠。

烟灰缸里,早己堆满了同样的烟蒂。

“组长。”

指导组另一位成员,小周的声音带着刚熬完夜的沙哑。

他推门进来,手里捏着几张刚打印出来的A4纸,脸色比纸还白。

“走访了所有能走访的群众、当时在街边摆摊的小贩…口径几乎一致。

要么说当时离得远没看清,要么干脆说记不清了。”

李静没抬头,视线死死钉在卷宗里一张监控截图模糊的侧脸上:那是张猛,两双拳头高高扬起,表情十分狰狞。

“意料之中。”

李静平静地回答道,但她的声音却十分干涩。

小周把纸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唯一一个肯多说两句的,是街角修自行车的一个老头。

他说那天确实看到张猛在打人,下手极狠,但他也支支吾吾的不敢乱说。

最后只反复嘟囔一句惹不起…然后就死活不肯再开口了。”

小周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且,就在昨天下午。

有人看到张猛手下那个刀疤脸的男子,拎着两瓶好酒和一条烟,去了那个老头家。”

“啪嗒。”

李静指间那截长长的烟灰终于断裂,无声地跌落在烟灰缸的残骸堆上。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

“你继续说。”

李静掐灭了烟头,火星在指尖留下一点灼痛。

小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带来的几张纸下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单独的打印纸:“技术那边…从张猛那个被摔坏的备用手机里恢复了一些碎片数据。

大部分是垃圾短信,但有一条…很奇怪。”

他把打印纸推到李静面前。

打印出来的是一条短信记录的片段,时间点就在被害人儿子翻供的前一天深夜:(张猛):“哥,事都安排完了,您放心。

那小子明天上庭,保证让他把嘴闭严实了。

东西都按您吩咐的送过去了。”

(未知号码):“好。”

短信内容简短,措辞粗陋,甚至有些语焉不详,但字里行间透出的那种森然有序的“处理”感,瞬间缠绕上李静的脊背。

张猛回复里的“哥”和“您放心”。

带着一种与其平日嚣张跋扈截然不同的、近乎卑微的尊重。

“哥…”李静低声念出这个字眼。

这个称呼背后,藏着的就是那只无形的大手吗?

它仿佛此刻正悬在东江县的上空,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徒劳的挣扎。

小周看着李静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没再说话。

房间里,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窗外的红光,无声地嘲笑着室内的死寂。

…………东江县的老城区,时光仿佛凝固在上个世纪。

狭窄的胡同仅容两人错身,斑驳灰色的砖墙被经年的油烟和雨水浸染成深一块浅一块的污渍。

空气中弥漫着煤烟、朽木和不知名食物混杂的陈旧气味。

李静跟在敖森身后,高跟鞋小心翼翼地点在坑洼不平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又有些不合时宜的声响。

敖森佝偻的背影在前面引路,动作带着一种对环境的熟稔和麻木。

他推开一扇吱呀作响、漆皮剥落的旧木门。

“进来吧。”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低沉,侧身让开了身位。

门内是一个看似不大点的天井院子,但却出乎意料地干净。

青砖铺地,缝隙里没有杂草,只有几盆最普通的绿萝,叶子被擦拭得碧绿发亮,在昏暗中显出生机。

正对着天井的是一间低矮的平房。

敖森推开房门。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到近乎清贫。

一张旧木床,一张掉了漆的书桌,一把椅子,一个不大的衣柜。

但一切都收拾得异常整洁。

水泥地面扫得不见一丝浮尘,旧家具虽然磨损,却擦得锃亮,泛着温润的光泽。

空气里没有茶馆那种油腻陈腐的味道,只有淡淡的肥皂清香和一点点旧书的纸墨气息。

这整洁,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努力,像是对抗外部世界污浊的最后堡垒。

李静心头那点因环境而起的局促,被一种更深的酸涩取代。

她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床边,但却猛地定住了。

就在那张旧木床的床头柜上。

没有灰尘,只有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两个相框。

一个相框,是那张她无比熟悉的高中毕业集体照。

青春洋溢的笑脸挤在一起,阳光刺眼。

另一个…李静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那是一张单独的照片。

照片上的敖森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衬衫,笑容干净得晃眼。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未经世事打磨的明亮。

而他旁边站着的女孩,扎着简单的马尾辫。

脸颊带着点婴儿肥,微微侧着头看向敖森。

眼神里有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和羞涩——那是十七岁的李静。

她记得那次春游,记得学校后山那片开得正盛的野杜鹃。

记得同学起哄让他们站近一点拍照时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这张照片,她以为自己弄丢了,原来…在这里。

心脏像是被一只温热又酸楚的手紧紧攥住。

李静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落在身旁的敖森身上。

他正局促地站在门边,微微低着头,双手下意识地在洗得发白的旧裤子上蹭着,试图抹掉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昏黄的灯光从侧面打在他脸上,深刻着那些与照片里少年截然不同的沧桑沟壑。

一种汹涌的、混杂着心疼和某种失而复得般悸动的情绪,瞬间冲垮了李静连日来紧绷的心房。

她往前走了两步,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

轻轻握住了敖森那只布满粗茧的手腕。

皮肤接触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颤。

敖森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愕和慌乱,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

李静迎上他的目光,没有松开手,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皮肤下细微的颤抖和脉搏的跳动。

“这张照片…”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原来…在你这里。”

她看着他眼中那片困顿的荒原,仿佛想用自己的温度,熨平那些被生活刻下的深深褶皱。

在这个他努力维持整洁的小家中,面对这张定格了纯粹时光的旧照,那个坚硬的省院指导组副组长李静,似乎暂时消失了。

一个更久远、更柔软的李静,在这个她曾经仰望过的少年面前,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没有案件卷宗,没有闪烁的霓虹,没有无处不在的窥视感。

只有这间小小的、干净的屋子,和窗外胡同里偶尔传来的、遥远的市声。

李***在那张唯一的旧木椅上,身体里那根绷了太久的弦,悄无声息地松弛下来。

敖森默默地从墙角一个旧保温壶里倒出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的书桌上。

杯口缺了个小豁口,但洗刷得洁白光亮。

他没说话,只是拖过屋里唯一一个小板凳,坐在门边不远的地方,微微佝偻着背,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垂落在地面干净的水泥缝隙里,像一尊沉默,且布满风霜的石像。

李静捧着那杯温热的水,升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看着敖森。

他坐在那里,不需要任何言语,就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这感觉遥远又熟悉,像回到了高中那些被繁重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晚自习,她只要偷偷看一眼教室前排那个挺首的、专注的背影,心就能莫名地静下来几分。

“白天…我去了趟城西的建材市场。”

李静忽然开口,声音是卸下防备后少有的轻软,甚至带着点不自觉的依赖,像是在诉苦。

她把水杯放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的豁口。

“想找找张猛公司材料进货的源头,看能不能挖出点别的线索。”

敖森依旧低着头,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结果呢。”

李静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点刚浮起的柔软瞬间被现实的冰冷覆盖。

“问了东江县本地几家大的供货商,一听猛龙建筑西个字,要么摇头说不知道,要么首接摆手赶人。

好不容易有个年轻伙计,他刚想开口,就被他老板在后脑勺狠狠拍了一巴掌,骂他多嘴。”

她顿了顿,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疲惫和无奈:“这个东江县的猛龙建筑公司,就跟铜墙铁壁一样。

好像整个东江县,都在帮他们捂盖子。”

敖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低的、意义不明的咕哝。

他依旧没有看李静,目光死死盯着地面某一点,仿佛那里刻着答案。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地收拢握成了两个沉默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那是一种底层小人物长期浸染在某种环境中形成的、近乎本能的警觉和无力感。

窗外,夜色渐浓,将小小的院落和胡同彻底吞没。

远处,不知哪家的电视机里隐约传来晚间新闻的播报声,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而李静也不在讨论案子,反而和敖森一起回忆起了从前。

回忆起学生时期的欢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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