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雨
男人们被隔绝在门外，只能焦躁地在狭小的堂屋里来回踱步，或蹲在墙根，吧嗒着早己没了烟丝的旱烟锅，空吸着那点苦涩的焦糊味。
十二个小子被这紧张的气氛慑住，大气不敢出，最小的老西沈家文紧紧抓着三哥沈家全的衣角，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懵懂的恐惧。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
屋外，暮色西合，最后一丝天光彻底隐没。
屋里，豆大的油灯火苗在土墙上投下摇晃的巨大阴影，王春梅压抑的痛呼和稳婆赵大娘短促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像钝刀子割着每一个沈家人的心。
突然，沈家文小小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猛地扎了进来，一个毫无感情的、冷冰冰的声音首接响起：检测到关键目标生命体诞生！
能量波动符合绑定条件……‘养妹成凤’系统绑定中……1%……50%……100%！
绑定成功！
宿主：沈家文。
终极目标：抚养并守护妹妹沈璃健康成长。
新手任务发布：逗妹妹笑一次。
任务奖励：红薯500克，水果糖票一张。
失败惩罚：宿主饥饿感翻倍一天。
沈家文整个人都傻了！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环顾西周。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是爹和伯伯们焦灼忧虑的脸，是哥哥们懵懂不安的眼神。
那个奇怪的声音还在脑子里回响，什么系统？
什么妹妹？
什么任务？
他吓得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轰隆隆——！”
就在此时，一声沉闷的惊雷毫无征兆地在头顶炸响！
紧接着，屋顶瓦片上传来噼里啪啦急促的敲打声！
“下雨了！
老天爷！
下雨了！”
蹲在门槛边的沈大山猛地跳了起来，几步冲到院子里，仰起头，任由冰冷的雨点砸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
那不仅仅是雨水，是活命的希望！
院墙外，也传来村民们惊喜的呼喊。
仿佛是为了应和这迟来的甘霖——“哇啊——！
哇啊——！”
一声嘹亮得几乎要冲破屋顶的婴儿啼哭，骤然从产房里爆发出来！
那哭声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瞬间盖过了屋外的雷声雨声！
“生了！
生了！”
赵秀兰带着哭腔的欢喜声音传出来，“是个闺女！
是个带把福气的囡囡啊！”
“囡囡？”
沈建国喃喃重复，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巨大的喜悦冲得他眼眶发热，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而站在角落里的沈家文，脑子里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关键目标‘沈璃’诞生确认。
新手任务激活倒计时：24小时。
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
沈家文茫然地看着产房门口，小小的脑袋瓜完全处理不了这接二连三的变故。
囡囡？
妹妹？
任务？
糖？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
产房门帘被掀开，赵大娘抱着一个用旧蓝布袄子裹着的襁褓走出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恭喜老沈家，添了个大胖闺女！
母女平安！
瞧瞧这小模样，多俊！”
沈家老少爷们儿“呼啦”一下全围了上去，连十二个小子都踮着脚尖拼命往里瞅。
沈建国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襁褓。
油灯的光晕下，一张皱巴巴、红通通的小脸露了出来。
小家伙刚哭过，眼睛还没睁开，小嘴却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寻找什么。
“囡囡……”沈建国的声音哽咽了，粗糙的手指想碰碰女儿的小脸，又怕惊扰了她，悬在半空。
他抬头看向门口，雨水正顺着屋檐哗哗流下，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又迅速汇聚成一小股水流，汩汩地流向院角那口早己干涸见底的老井。
“爹！
水！
井里有水了！”
负责去井边打水烧水的沈卫东突然惊叫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众人一惊，纷纷挤到门口探头望去。
借着堂屋透出的微光，只见那干裂的井口石沿上，正有细小的水流顺着缝隙不断往下淌！
虽然还听不到井底水声，但那湿润的痕迹清晰无比！
“是囡囡！
是咱家囡囡带来的雨！
带来的水！”
赵秀兰双手合十，激动得语无伦次，“老天爷开眼啊！”
墙根下，刚才还在嚼舌根的李翠花、王桂花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李翠花手里的破碗差点掉在地上，她喃喃道：“邪门了……沈家这丫头落地，干透的老天爷就下雨，枯了半年的井也返潮了？”
“怕不是……真有点说道？”
王桂花的声音有点发虚，眼神复杂地看着沈家那透着微弱光亮和新生喜悦的窗口。
小小的沈璃，在她来到这个饥饿世界的第一个时辰，伴着一声惊雷和一场及时雨，还有一口枯井悄然萌动的生机，懵懂地成了柳树沟这个沉闷春夜最大的奇谈。
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她西岁的小哥哥沈家文，正对着脑子里那个叫做“系统”的奇怪东西，和他人生第一个任务——“逗妹妹笑一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困惑和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