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沙求生
周虎虽暂时放下了戒心，但那两个刺客的出现，像在平静的沙面投下巨石，让整个队伍都笼罩在无形的紧张里。
差役们不再闲聊，连脚步都快了几分。
周虎走在最前，腰间朴刀的刀柄被他攥得发白，时不时回头扫视队伍，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还有多久到营地？”
一个年轻差役忍不住问，声音被风沙吞掉一半。
周虎闷声道：“天黑前能到黑风营就不错了。
都打起精神，这地界邪乎得很。”
他的话音刚落，我盯着他脚下的沙地，眼前突然又开始扭曲。
画面里，周虎脚下的黄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软，像被煮沸的粥，一圈圈往下陷。
他身边的几个差役毫无察觉，依旧大步跟着。
十秒后，伴随着轰然巨响，方圆数丈的沙地骤然塌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周虎他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彻底吞没。
“十秒！”
我心脏狂跳，再顾不得掩饰。
抓起一把滚烫的沙砾，我用尽全身力气冲向队伍最前，越过周虎时，将沙砾狠狠砸向他右前方十几步外的一处凹地，嘶哑的嗓子吼道：“所有人！
跳到那边去！
快！”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懵了。
差役们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我，像是在看疯子。
周虎更是勃然大怒，一脚踹向旁边的沙堆：“林昭***发什么疯！
想找死？”
“别废话！
跳！”
我双目赤红，死死盯着他脚下那片即将塌陷的沙地，声音因急切而颤抖。
刚才那刺客内讧的 “预警” 或许让他存了丝疑虑，或许是求生本能作祟，周虎迟疑了一秒，竟真的一跺脚，朝着我指的方向猛地一跃。
其他差役见状，也纷纷跟着跳了过去。
就在他们双脚落地的瞬间 ——“轰隆！”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刚才站立的地方，沙地己塌陷成一个首径数丈的巨坑，边缘的流沙还在不断往下滑，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隐约能听到碎石坠落的回声。
死里逃生的差役们瘫坐在沙地上，脸色惨白，看向我的目光彻底变了。
有震惊，有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周虎爬起来，大步走到我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我肩膀上，力道差点让我趴下去。
“林兄弟！”
他嗓门比刚才温和了十倍，眼睛里闪着光，“你这算卦的本事，比京城里那些装神弄鬼的老秀才还准！
以后，哥哥这条命就交你手上了！”
我勉强笑了笑，顺着他的话头接道：“只是…… 只是略懂些观气之术，侥幸罢了。”
这 “算卦” 的幌子，倒是个绝佳的掩护。
周虎却当了真，非要我再多 “算” 几步。
我借着能力预警，避开了几处看似平坦却暗藏危机的流沙区，队伍行进的速度竟快了不少。
傍晚时分，远处终于出现了黑风营的轮廓。
那哪里是营地，分明是一座用黄土和乱石垒成的巨大囚笼。
灰褐色的围墙歪歪扭扭，墙头插着几面破烂的军旗，在狂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门口站着两个挎刀的守卫，眼神麻木地扫视着我们。
“到了。”
周虎松了口气，却又压低声音，“这黑风营的王典狱官不是善茬，进去后少说话，我尽量护着你。”
我点点头，目光却被营门口堆放的物资吸引。
几袋粮食靠在墙角，麻布袋的缝隙里，竟隐隐渗出黑色的油渍，还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咸腥味 —— 那绝不是粮食该有的味道。
进营时，登记的老吏瞥了我一眼，在名册上划了个勾，语气冷淡：“罪臣林昭，入丙字号囚棚。”
我跟着引路的差役往里走，越走心越沉。
营地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汗臭混合的气息，流民们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地缩在角落，几个穿着囚服的犯人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这黑风营，比流放路上的风沙，更让人窒息。
而那袋渗着黑油的粮食，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