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开始夯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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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声歇了,祠堂前的空地上,己经站了三十多号人。

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胳膊上还缠着血布的后生——都是附近村落逃过来的,家里的房被烧了,粮被抢了,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此刻,他们看着黄道周,又看看黄家福,眼神里一半是茫然,一半是死马当活马医的豁出去。

“建楼?”

一个豁了门牙的老农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砖石呢?

粮食呢?

就凭咱们这几根骨头,怕是楼没起,先饿死了。”

这话像块石头扔进水里,人群里顿时起了骚动。

“是啊,石斋先生,不是我们不愿干,是……辫子兵说不定明天就来,建到一半,不还是白搭?”

黄家福心里一紧,正要开口,黄道周却先按住了他的胳膊。

这位大儒没看那些议论的人,反而走到祠堂的供桌前,拿起一个被踩扁的陶碗。

碗是粗陶的,边缘豁了口,却洗得干净。

“诸位看这碗,”他扬了扬手,声音不高,却压过了窃窃私语,“它破了,盛不住水。

可若把碎片拾起来,和着泥,夯进墙里,它就能成楼的骨头。”

他放下陶碗,指着不远处的山坳:“那里有黏土,有石料,还有几眼没被污染的山泉。

至于粮食——我祠堂里还存着三担糙米,先掺着野菜,够大家吃十天。

十天里,楼基若能起,我再去求乡绅们挪借些,总能撑到冬麦下种。”

人群安静了。

谁都知道,“求乡绅”三个字,在这年月有多难。

但黄道周说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一生清贫,却从不说空话。

“***!”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是个二十来岁的后生,手里还拎着把锈柴刀,“我爹娘都没了,就剩我一个,死也要死在干活的地方!”

“我也干!”

刚才抱孩子的妇人抹了把眼泪,“只要能让娃活下去,我能搬石头!”

豁门牙老农磕了磕烟锅,站起身:“我年轻时跟着师傅夯过土楼地基,算个半吊子匠户。

先生信得过,我就把老骨头搭上。”

黄家福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快步走到老农身边:“伯,您得给大伙说说,这圆楼地基要咋打才稳?”

老农咧嘴笑了,露出豁了的门牙:“瑞福……哦不,家福,这圆楼地基,讲究‘坐山望水,环环相扣’。

得先把山坳里的软土挖掉,垫上碎石子,再一层黏土一层夯,跟打年糕似的,得实诚!”

“那现在就分活路!”

黄家福趁热打铁,闽南话喊得清亮,“年轻力壮的跟我去挑石料、挖黏土!

婶子们在家拾掇祠堂,把那三担糙米淘出来,掺上野菜煮成糊糊!

伯,您带着两个后生先去放线——就按能住五十户人的规模来,首径三十步,成不?”

他说的“三十步”,是他夜里凭着记忆算的——土楼首径太小不顶用,太大又难建,五十户人刚好能抱团,也方便轮值防守。

老农眼睛一亮:“家福你懂行啊!

三十步,不多不少,正好!”

黄道周站在祠堂台阶上,看着人群动起来:后生们扛着锄头扁担往山坳走,妇人抱着孩子去井边淘米,连那几个老人都捡了树枝,蹲在空地上帮着画圆圈。

他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捧土,土是红棕色的,带着漳浦特有的黏性。

“家福,”他喊了一声,把土递过去,“这第一捧土,该你撒。”

黄家福愣了一下,接过那捧土。

土是温的,带着太阳晒过的暖意。

他走到老农画的圆圈中心,深吸一口气,将土往地上一撒。

红棕色的土粒落在黄土地上,像一颗种子落进了土里。

“开工!”

他大喊一声。

山坳里很快传来叮叮当当的凿石声,祠堂前飘起了野菜粥的香味。

有个梳着总角的小孩,追着一只蝴蝶跑到圆圈边,被他娘一把拉住:“别踩!

这是咱以后的家!”

傍晚时分,第一块地基石被夯进土里。

夯木是用祠堂里的旧梁柱改的,八个人喊着号子抬起来,重重砸下去,“咚”的一声,震得地上的尘土都跳起来。

黄道周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卷纸,正借着夕阳画着什么。

黄家福凑过去看,是土楼的剖面图:一楼画着粮仓和兵器室,二楼三楼是住人的房间,天井里还标了水井和菜畦。

“先生,您这图比我想的还周详!”

“得让大家知道,楼建好后,日子是啥样的。”

黄道周指着图纸,“兵器室得靠着大门,方便拿取;粮仓要垫高,防着受潮;菜畦分块到户,谁种的归谁,多出的归楼里公用——这样才有人肯下力气。”

黄家福点头如捣蒜。

他忽然想起什么,往山坳口望了望:“先生,您说……今晚会不会有流民来?”

黄道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暮色正浓,远处的田埂上,影影绰绰似乎有几个黑点在移动。

“会来的。”

他语气平静,“这乱世里,哪里有烟火气,人就往哪里走。”

话音刚落,祠堂门口的老狗突然叫了起来。

一个背着包袱的汉子,探着头往里面看,声音发颤:“请问……这里是不是在建楼?

能……能给口饭吃吗?”

黄家福正要开口,那煮粥的妇人己经端着一碗糊糊走过去:“进来吧,刚煮好的,先暖暖身子。”

汉子眼圈一红,“噗通”跪在地上,对着正在夯土的人群磕了个头:“我有力气,会打铁!

让我留下吧,我给大伙打锄头、打砍刀!”

夕阳把土楼的圆圈影子拉得很长,夯木撞击地基的声音,混着孩子的笑声、妇人的说话声,在暮色里荡开。

黄家福看着那个接过粥碗的汉子,忽然觉得,这环形的楼,不光是用土和石头建的,更是用这些一个个投奔来的人,一点点拼起来的。

他抬头看向黄道周,先生正对着新来的汉子说话,眉眼间带着温和。

远处的天边,最后一丝狼烟散了,露出了几颗星星。

今晚,至少有几十个人,能喝上热粥,能睡在有屋顶的地方了。

黄家福握紧了手里的夯绳,明天,得把地基再夯实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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