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宅惊变

太平新纪 黑虎城主 2025-08-09 16:3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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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大院在太平军过境后的第三日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檐角的铜铃在晨风中轻响,仿佛昨夜的兵荒马乱只是一场噩梦。

程怀远站在祠堂前的青石板上,看着家丁们用井水冲刷台阶上的血迹。

那暗红色的痕迹顽固地渗进石缝,就像这场动乱己经渗进每个人的骨子里。

"少爷,老爷让您去书房。

"丫鬟春杏的声音发颤,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书房里,程砚斋正在用镇纸压平一摞地契。

这个素来注重仪容的乡绅此刻眼眶深陷,胡茬泛青,官服袖口沾着墨渍。

见儿子进来,他头也不抬地说:"县尊昨日发了话,各乡要办团练。

"程怀远看着父亲颤抖的手指。

那双手曾经能写一手漂亮的馆阁体,如今却连茶盏都端不稳。

"我们家要出多少银子?

""三百两。

"程砚斋终于抬头,眼底布满血丝,"还要出十个壮丁。

"窗外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程怀远转头看去,老管家正带人锯那棵百年桂花树——这是要制拒马枪。

金黄的木屑纷纷扬扬,像极了去年秋闱时,学政大人抖落的考卷纸屑。

午后,程怀远借口去书肆,独自去了趟镇上。

往日熙攘的街市如今冷清得可怕。

粮铺前围着衣衫褴褛的百姓,牌价木板上"米"字后面的数字比三日前翻了一倍。

更骇人的是县衙外墙,那里新钉了一排木笼,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血肉模糊的人形。

"那些是勾结长毛的刁民。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程怀远转身,看见同窗周世安穿着簇新的生员襕衫,腰间却挂着明晃晃的佩刀。

周世安凑近低语:"你家的佃户王老五,今早被团练抓了。

"他指了指第三个木笼,"说是藏过太平军的伤兵。

"笼子里的老人己经看不出人形。

程怀远记得去年收租时,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还送过他一篮新摘的菱角。

此刻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指甲全被拔光了。

"令尊没告诉你?

"周世安意味深长地笑,"现在各乡都在清户,你们程家......"他故意拖长声调,"可是出过举人的诗礼之家。

"回程时下起了雨。

程怀远在官道旁看见个熟悉的身影——私塾的齐先生正带着几个孩童往山里走。

老秀才的箱笼里露出《孟子》的一角,孩子们每人抱着个小包袱,最小的那个还在抽噎。

"先生!

"程怀远追上去,把荷包里的碎银全塞了过去。

老秀才摇摇头,从箱底取出一本手抄册子:"这个你留着。

"雨水很快打湿了封皮,但程怀远还是认出了《明夷待访录》的字样——这是本朝严禁的禁书。

"程公子可知天下为主,君为客?

"老秀才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好好想想,什么才是真正的圣贤之道。

"当夜,程家祠堂的铜锁被人撬开。

程怀远跪在祖宗牌位前,手里捧着那本禁书。

供桌上的蜡烛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像在挣扎着什么。

牌位最高处是曾祖的灵位——那位乾隆年间的进士,曾因文字狱被革职还乡。

"怀远!

"父亲暴怒的声音在背后炸响。

程砚斋夺过书册时,官靴踩碎了地上的蜡泪,"你可知私藏禁书是什么罪过?

"烛光下,书页间密密麻麻的批注清晰可见。

程怀远看着父亲突然惨白的脸色,发现那些笔迹如此熟悉——正是曾祖的手书。

更漏敲过三更时,程家后院起了火。

火光中,程砚斋亲自将一本本家藏书籍投入火堆。

程怀远站在廊下,看着《明夷待访录》的残页在烈焰中蜷曲,化作一只只黑蝶。

管家带着家丁在院墙边挖掘,不时有包着油布的匣子被埋入地下。

"少爷,老爷让您去地窖。

"春杏提着灯笼的手在发抖。

地窖里堆满了箱笼。

程砚斋打开其中一个,取出个紫檀木匣。

掀开匣盖的瞬间,程怀远倒吸一口冷气——里面是厚厚一叠田契,最上面那张盖着血红的大印:天朝圣库。

"王老五没撒谎。

"父亲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上月太平军过境时,确实有个伤兵躲在咱家桑园。

"他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田契,"这是他们留下的......买命钱。

"程怀远突然想起木笼里那具不成人形的躯体。

他胃里一阵翻涌,扶住墙壁才没跌倒。

"明日你去县学。

"程砚斋猛地合上匣子,"周家己经打点好了,你......"话未说完,前院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来的是县衙的差役,带着十名全副武装的团练兵。

为首的班头抖开一张文书:"程老爷,贵府佃户王老五的供状在此,请过目。

"烛光下,那份***指认程家私通长毛。

最致命的证据,是王老五描述的伤兵特征——左颊有刀疤,正是半月前被清军击毙的太平军旅帅。

"误会!

这纯属刁民诬告!

"程砚斋塞银子的手被班头挡开。

"是不是误会,程老爷去县尊面前分说。

"班头冷笑,"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程怀远,"若是生员老爷肯在剿匪檄文上联名,或许......"程怀远盯着那份所谓的供状。

纸张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痕迹,他突然意识到,那可能是王老五的血。

鸡鸣时分,程砚斋被带走了。

程怀远站在大门前,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

官道两旁的水田里,早起的农夫正在补种秧苗。

他们弯腰的姿势,和昨日木笼里的王老五如出一辙。

回到书房,他发现案头多了本《海国图志》。

翻开扉页,父亲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夷之长技有三:一战舰,二火器,三养兵练兵之法。

"窗外,锯木声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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