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剧本，从一颗石子开始
寒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生疼。
叶见微己经在这跪了三天三夜。
身后那张破草席里裹着的，是她娘亲开始僵硬的身体。
再不入土，恐怕就要在这肮脏的巷子里腐烂了。
她死死咬着下唇，嘴里全是血腥味。
双眼被一条洗得发白的布带蒙着，她的世界里只有黑暗，但耳朵却比任何时候都好使。
街上的叫卖声、远处孩童的打闹声、路过妇人压低声音的议论，一字不漏地全钻进她耳朵里。
“看，就是那个瞎子。”
“卖身葬母？
可惜了，一个瞎子谁要啊，啥活都干不了。”
“还宝贝似的抱着个破琴，我看是穷疯了。”
这些话，她听见了，但心里没半点波澜。
眼泪，早在爹娘被那伙黑衣人虐杀，自己被剜去双眼扔进乱葬岗的那一夜，就流干了。
现在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让娘入土为安。
然后，挣扎着活下去，哪怕烂在泥里，也要活到亲手拧断仇人脖子的那一天！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
“哟，这不是咱们洛河城出了名的小瞎子么？”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怎么着，三天了，还没把自己卖出去？”
叶见微的身体一下就绷紧了，抱住怀里残琴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是城西的地痞，王二麻子。
这几天，他就跟闻着味儿的苍蝇一样，总来这边晃悠。
“你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又干又哑，却像一根宁折不弯的枯枝。
“干什么？”
王二麻子嘿嘿一笑，蹲了下来。
那长着冻疮的手指，首接捏住了叶见微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他的视线，贪婪地在她怀里的古琴上扫来扫去。
“小瞎子，爷跟你说话是给你脸了。
这破木头像个宝贝，可不是你这种贱骨头配有的。
“”这样，你把琴给爷，爷拿去换几壶好酒喝。
一高兴，就赏你一口薄皮棺材让你娘下葬，怎么样？”
“休想！”
叶见微猛地一甩头，挣脱了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护住那张布满裂纹的古琴。
这是她世界里唯一的光。
她不信仙，只信这光能照着她走到复仇的那天。
“妈的，给脸不要脸！”
王二麻子被甩开，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笑意全变成了阴狠。
他站起身，对着身后几个跟班啐了一口唾沫。
“还愣着干什么！
把那破琴给老子抢过来！
“”今儿我就当着这小瞎子的面，把这破玩意儿劈了当柴烧！”
“好嘞，老大！”
一个地痞走上前，搓着手，毫不犹豫地伸手就抓向古琴的琴弦。
……长生殿内。
秦川看着光幕里的景象，原本在世界树扶手上无意识轻叩的指尖，停了下来。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典中典。”
他轻声自语，听不出喜怒。
“凡人剧本杀，来来***就这么几个套路。”
弱小的少女，***的恶棍，接下来无非就是英雄救美，或者奇迹降临。
看开头就知道结尾，毫无惊喜，建议差评。
叮！
系统的机械音很是时候地响起，充满了激昂的情绪。
新手任务触发！
任务名称：夺回尊严！
任务描述：身为天命之人，岂能被区区地痞流氓欺辱！
宿主，将此刻的愤怒化为力量，用你的拳头告诉他们，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任务奖励：凡品丹药“疗伤散”一瓶，气运点+1。
秦川的视线在任务面板上扫过，没起任何波澜。
这系统，还真是入戏。
它好像真觉得，光幕里那个挣扎求生的小可怜，就是他秦川的真实写照，还指望用这种一眼丁真的任务，点燃他的中二之魂。
“它真的，我哭死。”
他对那些奖励提不起半点兴趣。
只是觉得，这养成游戏才刚开局，女主角要是就这么寄了，我的乐子管谁要？
那就……稍微拨动一下吧。
秦川心念一动。
是否消耗一百年寿命，对“叶见微”的未来进行一次短期推演？
“是。”
区区百年，于他，连一呼一吸都算不上。
光幕上的画面瞬间化为无数流光溢彩的因果线，疯狂闪烁后，最终定格。
推演结果一：叶见微激烈反抗，被恼羞成怒的王二麻子活活打死，古琴被当场劈碎。
推演结果二：叶见微为保全古琴放弃抵抗，受尽羞辱，琴最终还是被夺走。
推演结果三：城卫军巡逻恰好路过此地，地痞们一哄而散，叶见微侥幸逃过一劫。
……成百上千种未来的可能性在他眼前流淌。
最终，他的视线锁定在了一个概率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结果上。
推演结果七百三十一：叶见微绝望之下前扑，撞中王二麻子小腿。
王二麻子吃痛后退，精准踩中一颗被烂泥半掩的石子滑倒，后脑与墙角发生剧烈碰撞，当场昏死。
“呵，这个有趣。”
秦川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玩味。
“就喜欢这种不讲道理的巧合，充满了命运发癫时的美感。
主打一个优雅，杀人不见血。”
他喜欢这种解决方案。
请选择本次模拟的继承奖励：一、修为感悟（获得叶见微对“力量”的片刻渴望与理解）二、未来信息（洞悉“推演结果七百三十一”发生的所有变量）三、因果气运（获得一丝来自叶见微的“不屈”气运）“选二，这还用问？”
秦川的选择没有丝毫迟疑。
笑死，凡人的顿悟，有什么含金量？
至于气运……开玩笑，她的挂都是我开的，我需要毛她的装备？
还是这“未来剧透”有用，能让他以上帝视角，亲自下场当编剧，导演一出完美的“意外”。
瞬息之间，关于那个“巧合”的所有细节——尖嘴猴腮的地痞抬脚的角度、王二麻子身体重心的微小偏移、那颗鹅卵石在烂泥下的具***置、墙角的硬度与最致命的尖锐点——所有变量，尽数在他的神魂之中，构成了一幅绝对完美的因果蓝图。
秦川端起那杯“万道轮回”仙茶，对着光幕，遥遥一敬，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杯，敬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也敬我这该死的恶趣味。
一缕无形的道韵，顺着他这一念，跨越了无尽时空。
悄无声息地在洛河城西巷尾那方小小的天地间，完成了对“概率”与“巧合”的重新编织。
……模拟光幕中。
“给老子拿来！”
地痞狞笑着，干瘦的手爪己经碰到了琴弦！
指尖传来的触感，瞬间窜遍了叶见微的全身。
绝望，将她彻底淹没。
连这最后的光，都保不住了吗？
不！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狠劲，从她瘦弱的身体最深处轰然爆发。
她抱着琴，用尽所有力气，朝着前方猛地扑去！
她没有目标，也看不见方向，只是遵从着最原始的本能，想要远离那只玷污她珍宝的手。
就是这奋力一扑！
那地痞，只觉得脚底板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感觉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盯上了。
心头猛地一跳，手上动作竟然不自觉地僵了半瞬，下意识地就往旁边侧了侧身。
叶见微扑了个空，身体失去平衡，首首地朝着后方指挥的王二麻子撞了过去。
她的头，不偏不倚，精准无误地撞在了王二麻子的小腿迎面骨上。
“哎哟***！”
王二麻子只觉得小腿像是被铁锤砸中，剧痛钻心，身体重心顿时不稳，骂骂咧咧地向后踉跄退去。
他的后脚跟，踩下去的地方，正好是一颗被烂泥半掩、滑不溜丢的鹅卵石。
脚底板猛地一滑！
“我——”王二麻子整个人像一根被砍断的木桩，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他的后脑勺，与老宅院墙那块凸出来的尖角，来了一次结结实实的“亲密接触”。
王二麻子双眼一翻，嘴里吐出半截话，人就软了下去，手脚抽搐了两下，便人事不省。
一股暗红色的血，从他后脑勺缓缓渗出，染红了地上的泥水。
巷尾，剩下几个地痞全都看傻了。
他们看看地上躺着抽搐、脑袋开花的老大，再看看那个同样摔在泥水里、抱着破琴瑟瑟发抖的瞎眼少女。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我敲……撞鬼了！
这小瞎子身上有脏东西！”
“血……老大流血了！
快跑！”
“快跑啊！
这小瞎子有毒！”
其中一个地痞嗓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剩下的人如梦方醒。
连滚带爬地抬起昏死过去的王二麻子，屁滚尿流地逃离了这条让他们毕生难忘的巷子。
叶见微趴在冰冷的泥水里，过了很久很久，才敢缓缓抬起头。
世界，终于安静了。
她听着远处消失的脚步声，茫然地“望”向王二麻子倒下的方向。
发生了……什么？
巷子里只剩下她和母亲的尸体，还有那股寒风。
地痞们是跑了，可然后呢？
她依旧没钱安葬母亲，依旧身无分文，依旧……看不到任何希望。
就在这时。
叮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她身前不远处响起。
那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