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剧烈的撞击,金属扭曲的尖啸,玻璃碎裂的哗啦声,以及闺蜜楚禾那声撕心裂肺的“潇潇——!”。
然后,是无尽的黑暗与下坠感。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从深海中挣扎浮起,潇渝猛地吸了一口气,却被浓烈的、甜腻的熏香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繁复精致的雕花床顶,垂下淡粉色的轻纱帐幔。
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锦缎被褥,触手生凉。
这不是医院!
更不是她那辆被撞得变形的跑车!
“小姐!
小姐您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又充满惊喜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潇渝艰难地侧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淡绿色古装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约莫十西五岁,正睁着一双红肿的大眼睛,激动地看着她。
小姐?
古装?
拍戏?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瞬间攫住了潇渝的心脏。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酸痛无力。
“这是……哪里?
你是谁?”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小丫鬟愣了一下,随即眼泪又涌了出来:“小姐,您别吓奴婢啊!
这是您的闺房啊!
奴婢是云袖啊!
您……您不认得奴婢了?
您昨日在花园赏花,不慎跌入莲池,昏迷了一天一夜,可吓死老爷夫人了!”
跌入莲池?
昏迷?
老爷夫人?
潇渝的脑袋嗡嗡作响,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冲击着她——车灯刺眼的光芒,楚禾惊恐的脸,剧烈的碰撞……还有,一些不属于她的、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着华丽古装的少女在花园嬉戏,失足落水……穿越?!
这个只在小说里见过的词,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染着淡淡的蔻丹。
这不是她那双因为常年敲键盘而略带薄茧的手!
“镜子……给我镜子!”
潇渝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云袖连忙从旁边的梳妆台上取来一面精巧的铜镜。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极其美丽的脸庞。
柳叶眉,杏核眼,鼻梁秀挺,唇色如樱。
只是此刻脸色苍白,带着病容,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难以置信。
这不是她的脸!
这是那个落水的相府千金的脸!
“啊!”
潇渝手一抖,铜镜“哐当”一声掉落在锦被上。
“小姐!
您怎么了?
您别吓奴婢!”
云袖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清脆又带着焦急的女声:“小姐醒了?
小姐真的醒了?”
门帘被猛地掀开,一个穿着青色比甲、同样丫鬟打扮的少女冲了进来。
她看起来比云袖大一两岁,身量更高些,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利落劲儿。
她看到床上坐着的潇渝,先是一喜,随即目光扫过地上的铜镜和跪着的云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云袖!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还不快把镜子捡起来!
小姐刚醒,受不得惊吓!”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云袖如蒙大赦,赶紧捡起镜子,怯生生地站到一边。
青衣少女快步走到床边,仔细打量着潇渝的脸色,眼神里充满了真切的担忧:“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头还晕吗?
身上可还有哪里不适?”
她一边说,一边自然地伸手探了探潇渝的额头。
她的手有些凉,但动作轻柔。
潇渝怔怔地看着她,这张脸……这张脸虽然年轻了许多,穿着古装,但那眉眼,那关切的神情……分明就是她的闺蜜楚禾!
“楚……楚禾?”
潇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哽咽。
青衣少女——楚禾(或者说,这个身体里的灵魂)浑身猛地一震!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潇渝,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什么。
她刚才就觉得小姐醒来后的眼神和反应陌生得可怕,现在这声熟悉的呼唤……“潇……潇潇?”
楚禾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同样的颤抖和不敢置信。
西目相对,电光火石间,无需多言,彼此眼中那份震惊、狂喜、恐惧和茫然交织的复杂情绪,己经说明了一切!
她们一起经历了那场车祸,一起穿越了!
而且,她成了小姐的贴身婢女?!
“小姐,您刚醒,定是还有些糊涂。”
楚禾(现在起,她是潇渝的婢女了)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强作镇定地扶潇渝躺下,为她掖好被角,语气恢复了恭敬,“奴婢是楚禾,您的贴身丫鬟。
您先好好休息,奴婢这就去禀报老爷夫人,再请大夫来瞧瞧。”
她给了潇渝一个“稍安勿躁,等下细说”的眼神。
潇渝心领神会,强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她需要时间消化这惊天巨变。
楚禾转身,对云袖吩咐道:“云袖,你在这里守着小姐,寸步不离。
我去去就回。”
“是,楚禾姐姐。”
云袖连忙应下。
楚禾快步走出闺房,穿过精致的回廊,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潇潇也来了!
她成了丞相千金,而自己……是她的婢女!
这身份的天壤之别让她心头掠过一丝苦涩,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挚友同在的庆幸。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庭院中肃立的侍卫、远处飞檐斗拱的恢弘建筑,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压力时,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她。
这里不是现代。
这里是等级森严、波谲云诡的古代王朝!
她们两个异世之魂,一个顶着尊贵的身份身处权力中心,一个却是卑微的婢女,未来的路,恐怕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