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拾扶着“老张废品回收站”那冰冷粗糙的铁皮外墙，感觉全身每一块骨头都在方才的亡命狂奔中叫嚣着***。
那如同催命魔音的尖利鸡鸣似乎还在他耳道深处嗡嗡回响，混混们痛苦的惨叫也幻听般在脑际游荡。
***的悬！
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摸烟，想用那点微薄的尼古丁提神术安抚自己炸毛的神经。
手指刚碰到皱巴巴的烟盒，抬眼就瞥见坐在小马扎上的老张。
老头像一截晒干了的老树根，蜷在回收站门口那巴掌大的阴凉地里。
身上是洗得发白、沾满不明污渍的深蓝色工装裤，上身套了件磨出毛边的汗衫。
他双手捧着一个掉漆严重的搪瓷缸子，缸口氤氲着劣质茶叶沫子蒸腾出的寡淡水汽。
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叶拾这号狼狈人物，布满老年斑的眼皮半耷拉着，浑浊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巷子口穿梭的模糊人影和垃圾车扬起的灰尘，整个人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枯寂。
叶拾刚到嘴边的招呼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现在这样子，像被几十条流浪狗追着咬过，兜里那两块钱也跟废物没差，还是别去触霉头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力平复着呼吸，缓缓首起身，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老头，转身悄无声息地溜回了自己那个鸟不拉屎的出租屋。
“砰”地关上门，世界的喧嚣仿佛都被隔断。
心有余悸地背靠着粗糙的木门板滑坐到地上，汗水浸湿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后背，凉飕飕的。
劫后余生的侥幸感和发现“金手指”的巨大狂喜，如同冰火两重天在他胸腔里翻搅。
系统！
万物拾取系统！
他集中精神，那个简洁的半透明面板再次浮现在意识里：* 尼古丁提神术（LV1） 激活中…效果微弱* 基础防御力：0.01* 基础力量：0.02* 锈蚀抗性：微量* 真菌感染抗性：微量* 基础搏击技巧·王八拳LV1（残缺） 可查看要领以及最后那条新获得的：劣质战纹拓印 → 基础搏击技巧·王八拳LV1（残缺）（系统把两次拾取的结果合并更新了）看着面板上那堆可怜巴巴的数值和名字拗口的“抗性”，叶拾哭笑不得。
除了尼古丁提神术能实实在在感觉到一丝微弱效果（聊胜于无），那“0.01”的防御和力量，还有那抵抗脚气和锈蚀的“神技”……能干啥？
刚才面对混混，不还是差点扑街！
差点全靠“鸡你太美”救场！
“不行，靠这玩意儿现在碰上硬茬，还是送菜！”
叶拾咬着牙，骨子里的狠劲和市井小民的狡黠被彻底激发出来，“金手指有屁用？
用不好就是送死金手指！
得搞清楚规律，得苟住！”
他猛地爬起来，顾不上疲惫。
安全第一！
现在出去风险太大，但那三个混混吃了瘪，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必须先自保！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这间破屋子。
这里是他最熟悉的环境，也是临时的试验场！
目标锁定！
墙角那堆捡来的“宝贝”废品！
角落里那块磨得有些油亮的墙砖！
自己那件快看不出原色的旧T恤！
甚至床底那双更破、鞋底都快磨穿的备用运动鞋……只要没在刚才“拾荒”途中被系统识别过的，他一个都不放过！
手掌、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或者说贪婪）的姿态，一一触碰上去。
摸墙砖：叮！
拾取物品：[陈旧混凝土砖块]。
获得微弱属性：[基础防御力+0.01]。
累积防御力：0.02摸破T恤：叮！
拾取物品：[老旧纤维织物]。
获得微弱属性：[韧性微量提升]。
效果：衣物纤维略不易撕裂摸破鞋：叮！
拾取物品：[高度磨损合成革鞋]。
获得微弱属性：[地面摩擦力感知微弱提升]。
效果：行走时对湿滑地面感知略微增强有用？
有一点。
明显？
几乎没有。
但叶拾眼睛亮了！
他发现自己没被抽干！
摸破烂鞋时没有刚才拾取铝罐那种明显的能量流反馈，只有面板上刷过一条新信息。
这说明什么？
他心念一动，立刻又将手掌按在那块刚拾取过一次、提升了他0.01防御的墙砖上。
一秒…两秒…面板毫无反应。
再用力按，甚至用上刚获得的那点王八拳发力技巧去抠了一下砖角。
叮！
当前物品：[陈旧混凝土砖块] 己无有效拾取价值或未被判定为初次‘新物品’。
无法再次拾取。
原来如此！
叶拾一拍大腿！
系统判定一个物体是否“可拾取”，似乎有“首次接触激活”和“该物品蕴含特殊价值”两个原则！
而且…拾取一次后，这玩意儿在系统眼里就成白板了！
自己之前的疯狂测试，看来是碰到了不少未被完全激活或能量耗尽的“垃圾”。
另外，拾取似乎存在某种“冷却”！
为了验证“冷却”，他立刻又将注意力转向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的空罐头盒——这是全新的，系统判定为初次接触的物品。
叮！
发现可拾取物品：[废弃食品金属罐]。
拾取后将…“拾取！”
叶拾果断下令。
罐头盒消失：叮！
拾取成功！
获得微弱属性：[废金属气息辨识LV0.5 (被动) - 对废弃金属气息极其微弱地敏感。
成了！
但当他紧接着想再去摸旁边另一个造型类似的旧电池时，无论他怎么集中意念、甚至默念“拾取拾取”，面板都毫无反应！
一股细微但切实存在的滞涩感萦绕在精神层面。
叶拾屏息凝神，盯着手腕上那个捡来的、塑料表壳都裂了的破电子表。
心中默默读秒：一…二…三…十…十一…就在他数到六百零三秒（大约十分钟）的时候，那股精神上的滞涩感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他立刻将意念集中在旧电池上。
叮！
发现可拾取物品：[耗尽化学能之电池]。
是否拾取？
“原来如此！
拾取有冷却！
大概…十分钟一次？”
叶拾如释重负，又有些心惊。
这限制就像给他套了个无形的缰绳。
十分钟看起来不长，但在生死关头，可能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且，拾取似乎需要消耗一点点精神力，虽然刚才捡电池感觉几乎为零，但捡那个罐子时好像有细微波动？
规律摸清！
叶拾精神大振！
苟命法则第一条：安全第一！
绝不靠近偏僻角落、混混据点！
目标区域：人流量稍大的街边、小广场边缘！
那些地方垃圾多，虽然能量低，但胜在安全，能稳定积累！
目标物品：常见“废品”！
石头、碎玻璃、烂木头、废弃生活用品！
要的就是那0.01！
积少成多！
苟命法则第二条：猥琐发育，别浪！
战斗力没起来前，坚决避战！
王八拳目前只能算花架子，必须暗中练习！
他把意识沉浸在那个“残缺”的技能碎片里，脑海中开始反复模拟街头斗殴的各种***招数：踹下阴、抠眼珠、撒石灰、抱腿摔……时间在专注的摸索和模拟中飞快流逝。
饥饿感再次汹涌袭来，提醒着他现实的冰冷。
必须搞“钱”！
搞资源！
这系统就是吞金兽，光靠捡点基础属性，猴年马月能出头？
看着墙角那个装着他“家当”的破纸箱，叶拾目光闪动。
去老张那里！
“卖废品”是幌子，探探口风、找点信息、看看他那里有没有机会蹭到点“好垃圾”才是真！
傍晚的暑气未消，夕阳给破败的旧城披上一层颓败的金边。
叶拾拖着那装满“垃圾”的破纸箱（里面是一些非金属杂物，有价值如特殊铝罐、锈铁片之类的早就被他自己“拾取”干净了），再次来到老张废品回收站门口。
各种废弃物的混合气味——生锈的金属、发霉的纸板、变质的塑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和难以描述的“能量锈蚀”味——扑面而来。
堆积如山的破烂几乎将那个本就不大的店面淹没，只有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通向深处。
老张依旧坐在他的小马扎上，搪瓷缸子搁在脚边。
夕阳的光线勾勒着他干瘪的轮廓。
这次，似乎察觉到叶拾的到来，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终于动了一下，慢悠悠地从远处挪回，带着点倦怠和探究，落在叶拾和他拖着的破纸箱上，又在他那身依旧狼狈的衣服上扫了一圈。
“哟，小崽子？”
老张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纸摩擦，“今儿个运气不错？
没被人当垃圾捡喽？
拖着啥？
就这堆破烂玩意儿？”
他用枯瘦的脚趾头随意地勾了勾叶拾的纸箱，语气听不出喜怒。
“嘿，张叔，这不……捡了一天，就攒了这点家底，”叶拾努力挤出个笑脸，放下箱子，拍了拍手上的灰，“您给掌掌眼？
都是干净东西！”
他特意避开对方的目光，弯腰整理纸箱，动作却趁机飞快地扫视着堆在旁边的一些“新货”——几块似乎是断裂的、带着焦黑痕迹的银灰色金属板，上面还有一些奇怪的刻痕；一堆碎裂的黑色塑料片，边缘整齐，像是某个机器部件；角落里甚至有一大捆像是电线、外皮却呈现出暗红色的东西……这些，和他平时在街上捡的垃圾截然不同！
带着明显的“高级”或者说“异常”的痕迹！
老张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慢吞吞地站起身。
他那动作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走过来，也没上手，就用脚拨拉了几下箱子里被叶拾精心挑选过的杂物（几块木板、碎玻璃瓶、旧玩具零件）。
“切…垃圾堆里的垃圾，”老张嗤笑，嘴角向下撇了撇，显露出一种经历过太多垃圾的麻木鄙视，“这些玩意儿，白送都嫌占地方。”
他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食指随意点了点，“喏，看到旁边那堆了没？
刚拖回来的，正儿八经的工业边角料，那才叫东西！
铝的！
铜的！
你这堆？
就塑料片糊的玩意儿，顶破天一斤算你一个子儿！”
他比了个“1”的手势，懒洋洋的，仿佛多看一眼都费劲。
“一个点？”
叶拾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但脸上堆笑，“哎呦，张叔，这…这也太少了点，您看看，这都是……”他开始东拉西扯地扯着纸箱里物品可能的“稀有性”（纯属瞎掰），眼睛却像装了雷达，不动声色地“扫描”着老张说的那堆新到的工业废品——造型奇特断裂金属管、带着螺丝的厚重底座、刻着奇怪符号的电路板碎片…还有角落里那暗红色外皮的电线！
这些！
这些都是潜在“宝贝”啊！
那电线…那暗红色…感觉就很不一样！
能不能蹭点？
“行了行了，”老张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叶拾的表演，“啰嗦个没完！
爱卖不卖！”
他转过身，佝偻着腰，慢悠悠地往回收站里面那张糊满油污的小桌子走去，那里摊着账本。
叶拾心思电转。
一个点？
太少了！
但关键不是钱！
关键是信息！
是老张这条“垃圾信息源”！
他赶紧抱起箱子跟进去，小心翼翼地将杂物倒进指定的垃圾塑料区域，发出哗啦的噪音。
“卖！
怎么不卖！
张叔您说的是！”
他利索地做完，凑到小桌边，看着老张用一根铅笔头，在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一道。
一个信用点硬币被丢了过来，在油腻的桌面上滚了两圈停下。
“谢张叔！”
叶拾一把抓过那枚硬币，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底安稳了那么一丝丝，聊胜于无。
他没立刻走，搓着手，脸上堆着那种市井小民特有的、带着点讨好的八卦笑容，“那个…张叔，听说您这儿消息灵通，咱们这片儿…最近哪里活多啊？
我这光在梧桐巷附近瞎转悠，也捡不着啥好东西。”
老张眼皮都没抬，继续在账本上划拉着，慢悠悠地说：“活？
活都写在脸上？
长腿自己不会跑？
西头老火葬场后墙根儿，天天倒垃圾车，你起早去，指不定能捞点没捂热的‘好东西’。
南边菜市场晚上收摊儿，那烂菜叶堆里裹着宝的也不少。
还有…”他顿了顿，抬起浑浊的眼，斜了叶拾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他表面的油滑，看到一丝深处的东西，“北沟那几条巷子，少去晃荡！
那不是你这种小崽子该去的地儿！”
叶拾心里猛地一紧！
北沟！
那是靠近灰鼠帮地盘的方向！
老张这话…是警告？
还是说…那里有什么特别？
“好东西”？
他面上不动声色，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诶诶，张叔您说的是！
北沟太偏，我肯定不去！”
心里却记下了，老火葬场后墙？
菜市场烂菜叶？
他看着老张慢吞吞合上账本，重新捧起那个搪瓷缸子，又缩回小马扎上，仿佛重新变成一尊泥塑木偶。
但叶拾敏锐地察觉到，刚才递过来那枚硬币时，老头的手指关节异常粗大，指尖布满厚厚的黄茧，像是某种器械留下的印记。
再扫向角落那堆暗红色的电线……叶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和无数个问号。
一个点？
值了！
今天最大的收获不是这点钱，而是初步撬开了老张这扇藏着秘密的门，更重要的是，他弄明白了系统的关键限制——冷却时间！
这是规划未来“寻宝”行动的核心！
夕阳的光线彻底消失，回收站里昏暗下来，只有一盏蒙尘的白炽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叶拾最后看了一眼老张那融入阴影的枯瘦背影，转身融入旧城更加混乱喧闹的夜色中。
苟着！
捡着！
他攥紧了口袋里那唯一的一枚硬币，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路边一个空矿泉水瓶。
叮！
发现可拾取物品：[废弃塑料水瓶]。
拾取后将……“拾取！”
叮！
拾取成功！
获得微弱属性：[水分蒸发感知LV0.2 (被动)] - 对周围环境液态水分的蒸发速度产生微弱感应力。
行吧，聊胜于无。
叶拾扯了扯嘴角，走向下一个垃圾桶，精准地在冷却结束后，捡起一块碎裂的红砖。
旧城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而他叶拾的“拾荒者”之路，也在黑暗中，悄然铺展。
安全区，稳定收益，猥琐发育，积跬步，至千里（或打翻一堆混混？
）的路，似乎正在脚下延伸。
老张那浑浊的眼神，角落的暗红电线，却像种子一样在他心中悄然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