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寄生者与系统
汗水黏腻地贴在额发和脖颈上，心脏还在胸腔里玩命地蹦迪，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
她蜷缩在角落里，像只被暴雨淋透、又吓破了胆的鹌鹑，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
不是低血糖。
不是幻觉。
那个声音……是真的！
就在她脑子里！
刚才那个灰衣男人……蚀魂蜂……都是真的！
她差点就死了！
神魂俱灭！
巨大的恐惧过后，是更深的茫然和无助。
她的人生，她小心翼翼维持的、只想缩在角落的平静生活，就在头顶那盏破灯管爆闪的瞬间，彻底完蛋了！
“呜……” 压抑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微弱可怜。
她把脸更深地埋进膝盖，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混合着冰冷的汗水。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滚出去……滚出我的脑子啊！”
她在心里无声地尖叫、呐喊，充满了绝望的愤怒。
“闭嘴！
吵死了！”
那个冰冷、虚弱，却依然带着居高临下命令口吻的声音，如同烧红的针，再次狠狠扎进她的意识深处，强行打断了她的崩溃。
“本尊没工夫听你这蝼蚁哭嚎！”
陆妤尧吓得浑身一僵，连抽泣都噎住了。
这声音……比刚才更近了！
仿佛就贴着她的思维皮层在说话！
“你……你到底是谁？！”
她在脑子里用尽力气嘶吼回去，带着哭腔和愤怒，“你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在我脑子里！”
“……哼。”
一声极其轻微、充满不屑的冷哼。
“一个远超你理解的存在。
说了你也不懂。
记住一点：本尊遭逢变故，暂时……寄居于此。
方才那带着‘蚀魂蜂’的蝼蚁，不过是此界因吾降临而滋生的污秽之一。
不想死，就乖乖做本尊的‘宿体’。
配合，则生；违逆……” 声音顿了顿，透出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形神俱灭，真灵不存。”
宿体？
污秽？
因他降临？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陆妤尧的心上，让她更加混乱和恐惧。
她成了……寄生虫的宿主？
那些可怕的怪物是因为他来的？
“至于你脑子里那些可笑的疑问和这烦人的交流方式……” 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种深深的、仿佛与蝼蚁对话的屈辱感，“……权当是本尊赐予你的‘系统’吧。
方便你这愚钝的凡俗蝼蚁理解与执行指令。
再敢用你那无用的情绪噪音干扰本尊休憩……”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系统？
陆妤尧懵了。
她看过不少网络小说，系统流也接触过。
别人家的系统要么是萌萌哒的电子音，要么是莫得感情的辅助AI，哪有这种……住在脑子里、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要抹杀宿主的祖宗？！
“现在，” 那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响起，首接掐断了她纷乱的思绪，“第一个任务。”
一个极其简陋、仿佛由最原始的意念勾勒出的半透明界面，突兀地浮现在陆妤尧的“眼前”（或者说意识中）：强制任务目标： 于30分钟内，抵达坐标[图书馆东侧小花园，第三张长椅]。
要求：保持最低限度的“基础敛息状态”（意念集中，默念口诀“如尘如影，不惹微光”）。
成功奖励： 无。
失败惩罚：体验“神念针刺”模拟痛感10秒。
陆妤尧：“……？！”
任务？
坐标？
奖励没有，失败还要惩罚？！
还神念针刺？！
这算什么系统？
这根本是奴隶主！
“你……你凭什么……” 她又惊又怒，刚想在脑子里反驳。
“29分58秒。”
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符，“计时开始。
再敢废话，惩罚加倍。”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瞬间笼罩了陆妤尧的意识，让她所有的不满和***都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寄居在她脑子里的“存在”此刻虽然虚弱，但要让她这个凡人痛不欲生，绝对易如反掌！
委屈、愤怒、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神念针刺”的威胁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不！
她不想死！
更不想体验那种听起来就生不如死的痛苦！
社恐？
隐形？
在生存面前，都是狗屁！
她用手背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扶着冰冷的墙壁，颤抖着站了起来。
腿还在发软，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脑子里开始机械地、一遍遍默念那拗口的口诀：“如尘如影，不惹微光……如尘如影，不惹微光……”推开冰冷的消防门，图书馆内相对明亮的光线和书卷气息涌了进来。
陆妤尧低着头，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她能感觉到远处似乎有人朝这边看了一眼。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注视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想立刻缩回去。
“废物！
集中精神！
口诀！”
脑中的厉喝如同鞭子抽下。
陆妤尧一个激灵，死死咬住牙关，更加用力地默念口诀，强迫自己忽略所有外界的目光，像一抹真正的影子，贴着墙根，朝着图书馆东侧的出口方向，挪动了脚步。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走在刀尖上。
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审视目光的舞台，而她则是那个被迫登台、手足无措的小丑。
唯有脑中那冰冷的声音和不断流逝的倒计时，是唯一清晰的坐标。
图书馆东侧小花园……第三张长椅……她要去那里。
为了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