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致命讲话稿
屏幕上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钱胜今早七点要你的视察报告，电子版先发他邮箱。
“**周远猛地坐起身，窗帘缝隙透进的晨光泛着冷蓝色。
他看了眼书桌上只写了几行的报告，手指在键盘上悬停——钱胜明明说市长要看，为什么现在又变成电子版？
而且，这个号码不在通讯录里。
**这是个试探。
**他迅速打开电脑，调出昨天拍的视察照片，草拟了一份八百字的报告，刻意在"新天地项目进展"部分留了三处数据空白。
**”附件请查收，部分数据需等统计局确认。
“**——邮件发出前，他加了这行字。
鼠标点击"发送"的瞬间，手机又震了。
**”打印版八点前放钱胜桌上。
“**——还是那个号码。
周远盯着屏幕，忽然笑了。
他翻出公文包里那份真正的视察笔记，其中一页用红笔画了圈——赵瑞接电话时说的"三号地桩基数据有问题"。
**如果钱胜要的是一份完美报告，那就有意思了。
**---七点二十分，政府大楼空荡的走廊里，周远端着茶杯走向复印室。
"小周！
"钱胜的声音从背后炸响，"报告呢？
"周远转身，茶杯恰到好处地一倾，绿茶泼在对方锃亮的皮鞋上。
"对不起钱主任！
我这就去拿备用报告——""不必了。
"钱胜冷笑，从怀里抽出一份文件，"市长临时改去开发区现场会，这是他的讲话稿，你核对数据。
"周远接过文件夹，指尖触到纸页时微微一颤——这厚度不对。
正常讲话稿不会超过五页，这份却足足有二十多页。
"所有标红的数据都要跟统计局原始报表对照。
"钱胜眯起眼，"市长十点钟用，你还有两小时。
"走廊灯光下，周远注意到钱胜左手无名指有一道新鲜划痕，像是被纸页割伤的。
**这份稿子被动过手脚。
**---反锁上资料室的门，周远将讲话稿平铺在桌上。
标红的数据共有十七处：GDP增速、固定资产投资、拆迁补偿标准……翻到第七页时，一张便签纸飘落——**”柳树村补偿款己按新标准发放，涉及农户128户“**周远瞳孔骤缩。
李大爷的***名单上明确写着：柳树村实际到户补偿仅61户。
他打开电脑登录内网，调出统计局数据库。
随着一个个数字被核对，后背渐渐沁出冷汗——**所有标红数据都是错的。
**不是误差，是系统性篡改：工业增加值虚高30%，失业率压低一半，最致命的是第14页的拆迁数据，首接把违法强拆粉饰成"群众自愿搬迁"。
周远看了眼手表：八点西十。
如果现在修改，根本来不及重新打印装订；如果原样上交……他忽然注意到稿纸边缘的装订孔——有细微的纤维拉丝，说明曾被拆开过。
**钱胜在给他挖坑。
**---九点十五分，周远敲响钱胜办公室的门。
"核对完了？
"钱胜正在整理领带，桌上摆着车钥匙——他要陪市长去开发区。
"有问题。
"周远递过讲话稿，"统计局三季度工业增加值是4.7%，稿子里写成6.2%。
"钱胜手指一顿："其他呢？
""失业率也有偏差。
"周远翻开第九页，"实际是5.3%，稿子里写3.8%。
""就这些？
""就这些。
"钱胜突然笑了。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完全不同的文件："这才是市长今天真正的讲话稿。
"周远看清封面上的"绝密"印章，胃部猛地收紧。
"刚才那份是去年废弃的旧稿。
"钱胜用稿纸拍打周远脸颊，"如果你老实承认没核对完，顶多是能力问题。
可现在……"他凑近周远耳边："你猜市长会怎么看待一个说谎的聪明人**？
"---十点整，周远站在开发区会场最后一排。
徐国坤正在台上侃侃而谈，用的正是那份"绝密"讲话稿。
当市长念到"柳树村拆迁零投诉"时，周远注意到台下赵瑞嘴角的抽动。
"小周。
"钱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去给领导添茶。
"不锈钢茶杯递到手中时，周远察觉到异常——杯壁烫得惊人，水温绝对超过90℃。
而徐国坤的喝茶习惯是62℃。
台上，徐国坤刚好讲到关键数据："……上半年工业增加值增长6.2%，超额完成……"周远僵在原地。
这个数字，正是废弃稿里的错误数据！
**根本没有两份讲话稿。
**钱胜给他的就是今天要用的真稿，而所谓"绝密"文件才是陷阱。
更可怕的是，市长正在公开念错误数据——要么是徐国坤明知故犯，要么连他都被蒙在鼓里。
"还愣着？
"钱胜推了他一把。
周远走向主席台，手指死死扣住滚烫的茶杯。
现在他有三个选择：1. 当众纠正市长（***式行为）2. 保持沉默（成为共犯）3. ……他忽然看到会场角落的林雯。
女记者正用口型对他说："看手机。
"---借添茶的机会，周远快速瞥了眼静音状态的手机。
林雯发来一张照片：钱胜昨晚走进商业银行3307保险箱室的监控截图。
第二张照片让他血液凝固——保险箱里是一摞土地转让合同，最上方那份的签字页，赫然有徐国坤和赵瑞的签名，而见证人一栏写着：**”钱胜，云城市政府办公室主任“**茶杯与托盘相碰的脆响中，周远做了一件事。
他"不小心"碰倒了茶杯，热水泼在讲话稿上。
"对不起市长！
我马上拿备份稿！
"在徐国坤铁青的脸色中，周远跑向后台。
那里放着公文包——和他今早偷偷塞进去的那份**标注真实数据的备份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