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站在人群外,看着报纸上刊登的刘梅手心符号的特写,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听说了吗?
这凶手是个狠角色,专挑坏人下手!”
“我倒觉得解气!
那刘梅骗了我妈养老钱,法律都治不了她,现在遭报应了!”
“可杀人总是犯法的吧?
这要是人人都自己动手,社会不乱套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根刺扎在林宇心上。
他转身走进事务所,刚坐下,陈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林宇,你赶紧看本地的‘暗网论坛’,‘裁决者’发声明了。”
林宇心头一紧,打开陈峰发来的链接。
页面背景是纯黑的,中央用白色字体写着一段文字,标题是《致春江市民的审判宣言》:“当法律的天平向罪恶倾斜,当恶人在规则的缝隙中狞笑,我将成为裁决的利刃。
赵强的贪婪,刘梅的虚伪,不过是序幕。
那些躲在正义阴影里的蛀虫,终会听到钟声——审判,才刚刚开始。”
文末,依旧附着那个扭曲的天平符号。
“这是在公然挑衅!”
林宇盯着屏幕,声音发沉,“他不仅要杀人,还要煽动舆论,把自己塑造成‘正义使者’。”
“不止如此。”
陈峰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杂音,“技术科追踪到IP地址,指向城东的一个网吧,但凶手很狡猾,用了多层代理,查不到真实信息。
更麻烦的是,论坛上己经有人开始响应‘裁决者’,列出了新的‘罪恶名单’。”
林宇点开论坛的讨论区,果然看到一个热帖,网友们匿名提名“该被审判”的人,从挪用公款的小职员到偷税漏税的商人,名单越拉越长,下面附和的评论成百上千。
“这才是最可怕的。”
林宇喃喃道,“他在利用人们对‘不公’的愤怒,把私刑包装成‘民意’。”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林宇接起,听筒里传来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机械音:“林律师,还记得三年前的张磊案吗?”
林宇的心脏猛地一缩。
张磊案,正是让他从检察官岗位跌落的那桩案子——富二代张磊酒驾撞死清洁工,却靠着伪造证据判了缓刑。
受害者家属绝望的眼神,至今还在他脑海里盘旋。
“你是谁?”
林宇攥紧了话筒。
“我是‘裁决者’。”
机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张磊也在我的名单上。
林律师,你当年没能做到的‘正义’,我来帮你完成。
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你疯了!”
林宇低吼,“杀人不是正义!”
“那什么是正义?”
对方反问,“是看着张磊开着跑车兜风,而死者的孩子连学费都交不起?
林律师,你只是不敢承认,你和我一样,恨透了这种不公。”
电话被挂断,忙音“嘟嘟”地响着,像在敲打着林宇的神经。
他靠在椅背上,额角渗出冷汗。
“裁决者”不仅在模仿他的愤怒,甚至想把他拉下水。
他立刻给陈峰打去电话:“张磊有危险!
赶紧派人保护他!”
陈峰那边一阵忙乱,半小时后回电,声音里带着沮丧:“晚了一步。
张磊在自家别墅的泳池里被发现,溺死了。
泳池边的石壁上,刻着那个天平符号,还有一行字——‘迟到的审判’。”
林宇闭上眼,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
三起命案,三个“有罪”之人,凶手的速度越来越快,手法越来越嚣张。
而他们,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到。
傍晚,林宇去了张磊案受害者的家。
破旧的筒子楼里,昏暗的灯光下,死者的妻子正给孩子缝补衣服。
看到林宇,她愣了一下,眼神复杂:“林律师,你来了。”
“张磊的事……”林宇艰难地开口。
女人低下头,继续穿针引线,声音平静得可怕:“听说了。
有人说他是罪有应得,可我没觉得痛快。
他死了,我丈夫也活不过来,孩子还是没爸爸。”
她抬起头,眼里没有恨,只有麻木,“林律师,你说这世上真有‘正义’吗?”
林宇看着她布满老茧的手,想起“裁决者”的宣言,想起论坛上狂欢的网友,忽然明白了什么。
真正的罪恶,或许不只是凶手的刀,还有围观者的冷漠,和对“以暴制暴”的默许。
离开筒子楼时,天色己黑。
林宇抬头望着城市的灯火,那些闪烁的光,此刻却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他知道,与“裁决者”的较量,己经不只是追查凶手那么简单——这是一场关于正义的战争,他必须赢,不仅为了死者,更为了不让更多人滑向以恶制恶的深渊。
他掏出手机,给陈峰发了条信息:“查张磊案发时所有接触过卷宗的人,包括律师、法官,还有……我。”
有些黑暗,或许就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