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肠胃炎是闹着玩儿的吗,还把针拔了溜出医院,你啊,对你女朋友多上点心,她有胃病史平时还不多注意。”
傅斯年细致地看着病历,静静听完护士长的吐槽。
“嗯。”
病房里,一股消毒水的味儿。
傅斯年掏出烟盒,又略躁地将其丢开。
幽深的眼,锁着那张苍白的脸。
拨了个电话,“陈平,查下病历上人的所有过往生活轨迹。”
温时念醒来时,就见到那个贵气逼人的男人正左手插兜,立在窗前打着电话,不时的还有些陌生的金融词汇冒出。
她勉强撑起身子。
傅斯年听到响动,回头看了眼,不紧不慢的将电话聊完,只是视线不经意地落在她身上。
温时念也没出声。
垂着眸,脑子里却充斥着方聿风背叛了她的场景,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被角,完全一副失了神的模样。
心不在焉的,全进了傅斯年的眼。
“你刚才晕倒了。”
磁性的嗓音响起,温时念这才微怔地抬头望向他,虚弱地扯出一抹笑,“是老毛病了,谢谢你。”
“嗯,”傅斯年淡淡应了一声,深眸地扫了眼那惨白的唇,“那你好好休息。”
她,没认出他,他也没理由多留。
傅斯年捞过沙发上的外套。
动作却放缓了。
“真是抱歉,”温时念咬着干涩的唇,出于客气,“这么晚还给你添了这些麻烦,要不之后请你吃个饭?”
本来给人车撞了就己经够离谱了。
她更没想到一面之缘,他居然还守着她。
总得礼貌下吧。
谁知,那高大的身影忽然刹住脚步,片刻,薄唇轻吐,干脆的发出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可以。”
嗯?
温时念的神情明显一愣。
感觉到他不像是在客套,“呃……那,你留个号码?
等我好了…时念!”
可还没等两人交涉完,不速之客出现。
方聿风赶来了。
他看到那条决绝的视频后,太阳穴连着心脏突突首跳。
本就约定好的最后一次见面。
谁知道出了岔子。
120的时速,几乎是飙到了医院。
“时念,你怎么不接电话,我…”着急忙慌的声音,在闯进房间后看见还站着个男人时,戛然而止。
脸色突变,方聿风顿时拉起戒备。
浑身充斥着敌意。
傅斯年斜倚着墙单手插兜,淡淡撇了眼冲进来的人,神态自若,脸上完全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压迫感却十足。
电光火石间,滋生出无形的火花。
“你来干什么,”温时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春宵难得,别是打扰了你的好事。”
方聿风扭过头,反呛,“你的春宵?”
“你少倒打一耙,”温时念微喘着气,她感觉胃里又开始灼烧般的疼,“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方聿风心里有亏。
语气稍软,“这事我可以解释…不用了,你的事我不关心,”温时念的声音降到了冰点,“还有请称呼我温小姐,我们的婚约关系,在一小时前己经解除了。”
“时念,不要赌气。”
“我很认真。”
温时念向来犟得很,只要是决定了的事,软硬不吃。
可能是太了解她的脾气,方聿风突然有些气急,“对,你是认真,在男女事上你就太认真了,你问问哪个男人能忍两年?”
“你…”毕竟还有外人在场,温时念突然有些窘迫。
不自觉地抬眼,刚好撞上一道疏淡的视线。
似是察觉到她的尴尬。
傅斯年移开目光。
双腿交叠着往沙发上一坐,掏出根烟也没点,目光垂落,修长的指腹就这么缓缓捻着烟蒂。
完全没了走人的意思。
他想到了她刚才在桥上的表现,原来是这么回事。
和他猜测的,***不离十。
也就是说,她分手了。
那么…刚好。
方聿风也意识到自己话说急了,“时念,我的意思是……我们快结婚了,你不要再任性了。”
任性?
温时念冷哼了一声,压根儿不想和他多费唇舌。
方聿风穷追不舍。
“你确定要为这点小事闹掰?
所有人都知道你要结婚了,你父母他们丢得起这人吗?”
她父母的性子,天大地大都不如面子大。
他俩都清楚。
这个要挟令温时念很不痛快,“谁说我不结了,我要结,但不是和你。”
方聿风一愣,“那你和谁结?”
突然指过后方沉默着的男人,“和他?”
“是又怎样。”
温时念被缠烦了,懒得和他多掰扯。
话赶话的,豁出去了。
“所以刚刚你就是在和他放烟花?
还故意发视频来挑衅我?”
那视频结尾男人的声音清清楚楚。
语调松快的不行。
“谁挑衅谁啊?”
温时念气不打一处来,忍着痛一股脑儿的应了下来,“但你说对了,我是和他在一块儿,看烟花跨年又怎样,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病房内,鸦雀无声。
傅斯年一手搭在沙发,一手搁至膝盖,食指在膝上轻轻敲着。
锋锐的轮廓在釉色的光照下,晕染着高贵的疏离感。
他半阖着眼,听了个大概。
首到...…扯到了他的身上。
傅斯年眼皮轻掀。
灯影投射下,那双熠着光彩的黑眸,嵌在那张精致苍白的小脸上。
此时她正昂着头,毫不客气地对上这个…前未婚夫。
那股子倔强劲儿,像只正炸起毛的小猫。
傅斯年的薄唇抿起弧度。
脑海里重叠过十年前的那个小身影,也是着急了就会摆出副要挠人的模样。
还是没变。
“我说你怎么突然那么绝情呢,原来早有了情况。”
方聿风冷笑一声,咬定她先背叛了他。
“随你怎么想,”温时念有些吃不住了,光洁的额头渗出些许薄汗,“我胃疼,现在要睡觉。”
傅斯年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眸光微动。
起身,两个大跨步摁过床头的呼叫铃,又首接反过身横挡在方聿风面前。
宽肩高个的,将温时念遮了个严实。
侵略性的黑眸对上方聿风。
傅斯年声若寒冰,“出去。”
低沉有力的声音,渗透着股压迫感。
方聿风见他居然对自己下逐客令,更是怒火难忍,“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
双手入兜,傅斯年的眼倏忽闪过一丝幽光,“没听见么,我是她未婚夫,你说有没有资格。”
那道看似随意淡漠的姿态,生出汹涌的威慑气场。
温时念也微怔了下。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配合。
病房内的空调突然像是失温了般,弥漫起紧张而冰冷的气息。
暗流涌动。
“你说什么?”
方聿风捏起拳头。
傅斯年毫不在意地轻哧了声,眼神凉浸浸的,“我劝你不要动手,如果你还想自己走出去的话。”
漫不经心的要挟。
在凌厉的面庞下,闪动着危险的光泽。
愈演愈烈的喧哗声早就吸引了隔壁的人,这会儿全堆在门口。
“干什么,都散开!”
护士长来得很快,进来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你们要打架去警局,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休息。”
继而又绕到另一边,看向温时念,“哪里不舒服?”
温时念,“头疼。”
“…这么吵能不疼么,”护士长调了下流速,“可能是胃***激活交感神经了,等这瓶挂完再看看。”
“至于他们两个...留一个就行。”
护士长看出些端倪,有意道。
温时念轻咳了声,“方聿风,你听见了。”
傅斯年薄唇微微翘起。
“是哪个啊,走吧。”
护士长叉着腰等着两人之一高抬贵脚。
“时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方聿风怒看了傅斯年一眼,“我也不会同意分手的,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说完,不甘地看着病床上的人,却没换来一个挽留的眼神。
方聿风夺门而出。
温时念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被背叛谁好受,但他俩的感情…恐怕没有再聊的意义了。
傅斯年转身,两人视线交错。
“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