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焦臭血肉味爆开。
战马惨嘶人立，羌骑凌空摔进锻炉，飞溅的炭火点燃羊毛大氅。
“风箱图！”
王瘸子野兽般扑向泥地，独臂抓起铁砧砸翻冲来的吐蕃兵。
颅骨碎裂声被淹没在营啸里——火光照亮他后背三支颤动的箭羽。
陆珩抓起淬火钳。
“接住！”
王瘸子嘶吼着抛来油布包，突厥金币从缝隙闪出金光。
一支狼牙箭却洞穿他咽喉！
血瀑喷上陆珩前襟。
匠头尸身倒地时，枯手仍死死指向东方。
双风门图纸在厮杀中铺展。
“不想死就按图改制！”
陆珩踹翻风箱，染血的钳尖戳向幸存匠徒，“你锯松木做活门！
你撕皮袍鞣革垫！”
羌骑己冲破前营。
崔铉的玄甲亲兵被割裂包围，独目将军长槊挑飞两骑，肩头却插着支透骨箭。
“流民！
护风箱！”
崔铉的吼声混着血沫。
陆珩抡锤砸下榫卯。
松木活门嵌入箱体的瞬间，他抓住两个匠徒嘶喊：“推拉须同步！
听我号子！”
“嗬——嘿！”
“嗬——嘿！”
改良风箱如巨兽喘息。
鼓风口喷出炽白气浪，锻炉里幽蓝火苗轰然腾起！
炉温飙升！
铁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红软化。
“刀条！”
陆珩钳出赤红铁胚。
王瘸子临终紧攥的油布包散开，那张浸血的突厥金币飘落火中——奇迹在火中绽放。
熔化的金液渗入钢铁，刀胚骤然爆出流金纹路！
“鎏金嵌钢法...”陆珩心脏狂跳。
这是后世失传的大马士革钢雏形！
吐蕃百夫长的弯刀己劈至头顶。
镗！！！
火星炸成金瀑！
陆珩手中半成型的唐横刀竟格住精钢弯刀。
羌骑惊愕的眼神中，唐刀金纹游走如活龙，“咔”地削断弯刀前刃！
“唐刀有神！”
羌语尖叫未落，陆珩旋身斩过马腿。
崔铉拄槊半跪血泊时，看见毕生难忘的画面。
那个叫陆珩的流民，正将双刀***锻炉。
赤膊的脊背蒸腾白汽，熔金的刀纹在火光中游动。
七名匠徒喊着号子推拉风箱，火焰从幽蓝蜕变为刺目的青白！
“刀来！”
暴喝声中，陆珩抽出双刀浸入雪水。
淬火蒸汽如龙升天，刀身惊现百叠鱼鳞纹！
吐蕃铁骑的洪流撞上刀锋。
第一骑，连人带马劈成西段！
第二骑，弯刀碎成铁屑！
第三骑，格挡的圆盾如纸撕裂！
“挡我者——”陆珩双刀交斩，羌骑百夫长连人带甲腰斩，“死！！！”
血雾漫过残月。
幸存的泾原残兵汇聚到那对鎏金唐刀后，竟逆推羌骑！
黎明焚尸的焦臭里，崔铉的刀鞘抬起陆珩下巴。
“王瘸子给你什么？”
染血的油布包展开，那张熔毁半边的突厥金币滚落。
“金帐汗国的‘天狼币’。”
崔铉独目骤缩，“去年朔方漕粮失踪案，现场就落着这种金币！”
陆珩摩挲金币边缘的齿痕——竟是冲压成型！
唐代钱币皆翻砂铸造，这工艺超前数百年！
“匠头昨夜私语...”一个匠徒突然颤声，“说王头领的独子，死在...渭河沉船里...”崔铉的横刀猛地***灰烬：“从今日起，你代掌匠营。
三月内造不出三百鎏金横刀——”刀尖挑起王瘸子焦黑的头颅。
“这就是归宿。”
当夜·尸臭弥漫的匠帐陆珩在油灯下剖开金币。
锉刀刮去焦黑，内层竟露出银白！
铅芯镀金？
他呼吸骤停——这是金融史上著名的“劣币驱逐良币”骗局！
灯花爆响。
帐帘缝隙忽飘进缕青烟。
陆珩闪电般翻滚！
三支吹箭钉入他刚才伏案的草席。
“药贩余孽？”
他撞翻灯台滚向暗处。
帐外传来羌语低喝：“杀了他！
天狼币的秘密不能...”寒光破帐！
崔铉的横刀斩飞刺客头颅，血泉喷上帐顶。
“吐蕃死士混进营了。”
独目将军甩去血珠，踢了踢无头尸腰间的药瓶，“但杀你的不是药贩。”
陆珩拾起吹箭。
箭镞幽蓝，显然淬了蛇毒。
“渭河沉船西万石军粮。”
崔铉的刀尖在地上划出漕运路线，“神策军押运，经朔方入泾原——最后只捞出沙袋。”
他独目如饿狼盯住陆珩：“有人用沙袋替换漕粮，再用天狼币收买吐蕃劫边...好个一石二鸟！”
风雪卷动帐帘，露出外面新坟累累的乱葬岗。
陆珩握紧半熔的金币。
那锯齿边缘割破掌心，血滴在王瘸子的铁砧上滋响。
“将军想要真相...”他擦去掌心血，“还是掀翻棋局？”
崔铉的刀鞘突然压住他咽喉：“某要三百把能斩开铁幕的刀！”
（本章完）---历史细节注1. 鎏金嵌钢：唐代“百炼钢”确渗金银粉增韧（见《天工开物》），但大马士革钢为波斯秘技2. 突厥金币：突厥汗国后期仿拜占庭铸币，齿边冲压技术超前3. 漕粮舞弊：《新唐书·食货志》载元和年间“漕卒盗粮，以沙囊沉船”4. 吐蕃死士：敦煌文书载吐蕃“鸩者”善吹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