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灵阁的石阶泛着冷白的光，每一级都嵌着细碎的灵纹 —— 不是悬星城里常见的聚灵纹，而是更复杂的 “锁灵纹”，像细密的蛛网，把周遭游离的灵气都筛进建筑深处。高泽泽走在药尘子身后，指尖的源晶碎片正微微发烫，不是之前共鸣时的暖，而是一种被挤压的灼，仿佛这阁子里有什么东西，正隔着衣料与它对峙。
“不必紧张。” 药尘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那件绣着银色药草纹的长袍扫过石阶，没有带起半点尘埃，“老夫只是想请你看些东西 —— 关于枯萎病的，或许比你在古籍阁里翻到的残卷，更有用。”
高泽泽没接话。自昨夜在审罪台引动悬星城地脉自证后，他就成了玄枢院里的 “异端焦点”：厉渊长老骂他 “妄动地脉，亵渎秩序”，墨老偷偷塞给他一张 “研灵阁禁区地图”，叶蓁则红着眼眶把她培育的 “活心草” 塞到他手里，说 “这草能护经脉，要是有人害你，它会先枯”。而药尘子，这位平日里深居简出的研究院长老，是在今早玄枢院议事会后找到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你的‘地脉源晶’，老夫能解它的反噬 —— 前提是，你得跟老夫走一趟。”
他不得不来。昨夜强行引动地脉时，源晶的力量已经开始反噬，右肩的经脉像被无数细针扎着，每动一下都疼。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知道药尘子到底知道多少 —— 关于源晶，关于枯萎病，甚至关于灵枢之网的修复。
研灵阁的大门是整块墨玉雕琢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药草图案，却在边缘藏着几处极淡的蚀文。高泽泽的目光刚触到那些蚀文，源晶的灼感就重了几分，像是在提醒他：这地方，和地母宫的禁制有关。
“咔哒” 一声，墨玉门缓缓打开，一股混杂着药味、铁锈味和灵气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是悬星城常见的清冽灵气，而是一种粘稠的、带着腐朽感的 “死灵气”—— 就像枯水村那口彻底干涸的井里，偶尔飘出的气息。
“这是研灵阁的地下三层，老夫的‘净源室’。” 药尘子率先走进去，抬手打了个响指。墙壁上的琉璃盏次第亮起，暖黄的光线下，高泽泽终于看清了这 “净源室” 的模样：
房间中央是个巨大的青铜圆台，台面上刻着和墨玉门一样的蚀文，只是更密集，像一张倒扣的网；圆台周围摆着十几个玻璃罩，每个罩子里都有东西 —— 有的是枯萎的灵植，叶片上还留着黑色的斑点那是枯萎病的典型症状；有的是蜷缩的妖兽尸体，皮毛下的皮肉已经干瘪，却诡异地泛着淡紫色的光；最靠里的那个玻璃罩里，居然是一截人的手臂，皮肤蜡黄，血管凸起，像枯树枝一样扭曲着，指尖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血痂。
高泽泽的呼吸猛地一滞。那截手臂上的枯萎病症状，和他母亲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看出什么了？” 药尘子走到青铜圆台旁，指尖轻轻拂过台面上的蚀文，“这些，都是老夫近五十年的‘藏品’—— 灵植、妖兽、修士，只要得了枯萎病，老夫都会想办法弄来样本。你知道吗？玄枢院的那些老家伙，总说枯萎病是‘地脉枯竭的必然’，说只能‘延缓’，不能‘根治’。”
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可他们错了。枯萎病不是‘枯竭’，是‘污染’—— 就像一碗清水里进了墨，不是水少了，是水脏了。而你的源晶，” 他的目光落在高泽泽的胸口，“就是能把墨挑出来的‘滤勺’。”
高泽泽攥紧了拳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 药尘子走到那个装着人手臂的玻璃罩前，声音放得极轻，“老夫想知道，这‘滤勺’是怎么工作的。你的源晶，能净化枯萎病患者体内的‘脏灵气’，对吗？枯水村的井能渗出清水，你母亲的病情能暂缓，都是因为它。”
高泽泽没否认。他知道药尘子肯定查过他 —— 从他踏入悬星城的那天起，他的一举一动就没逃过联盟的眼睛。
“可你只用到了它的万分之一。” 药尘子突然提高了声音，伸手掀开了玻璃罩，一股更浓烈的腐朽气息涌了出来，“这截手臂的主人，是老夫的弟子，叫青禾。十年前，她得了枯萎病，老夫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能留住她。她临死前说，‘师父，我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东西在烧，把我的生命力都烧没了’—— 现在老夫知道了，那是被污染的地脉能量，是灵枢之网破损后漏出来的‘毒’！”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胸口微微起伏：“而你的源晶，是地母留下的‘解药’。它里面藏着地脉的本源能量，能把这些‘毒’净化掉。但你不会用它，你只会用它来浇枯井、救母亲 —— 太浪费了，太可惜了！”
高泽泽皱眉：“我没觉得浪费。能救我想救的人，就够了。”
“够了？” 药尘子冷笑一声，走到青铜圆台前，抬手按在台面的蚀文上，“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得枯萎病吗？青霖洲的荒原边缘，每天都有人因为枯萎病死去；西极炎狱洲的部族，为了争夺没被污染的地脉，已经打了三年；就连悬星城，上个月也有三个修士死于枯萎病 —— 你所谓的‘够了’，只是你能看到的一角！”
他的指尖泛起淡蓝色的灵光，台面上的蚀文突然亮了起来，发出 “嗡嗡” 的声响。高泽泽胸口的源晶猛地一跳，灼感瞬间传遍全身，像是有无数根线，正从青铜圆台延伸出来，要把源晶从他身体里拽出去。
“你想干什么？” 高泽泽后退一步，手按在胸口，警惕地盯着药尘子。
“老夫只是想‘借’你的源晶用用。” 药尘子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只要老夫能研究透它的本源，就能提炼出净化枯萎病的药剂 —— 到时候，整个世界的人都会感激老夫，灵枢之网的修复也能更进一步。你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只有老夫，才能让这源晶发挥最大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