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站在自家院门口,手还按在门框上。
刚才那阵热,是从脖子上来的。
玉佩贴着皮肉,烫得像刚从火堆里捞出来。
他低头看了眼,灰扑扑的表面好像动了一下,像是裂了道缝,又像是错觉。
他没多想,转身进了屋。
他爹靠在床头,脸色比前两天好了些。
咳是不怎么咳了,但手脚还是软,站不稳。
陈砚把昨天炼的那粒凝息丹拿出来,放在掌心。
丹丸青亮,药气微散。
他把玉佩解下来,轻轻压在丹上。
指尖刚碰到玉,一股暖流就顺着经脉往上走。
不是冲着人来的,是往丹里钻。
丹丸轻轻震了一下。
青光一闪,药气突然凝实,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不往外飘。
陈砚皱眉。
他没主动做什么,可玉佩像是自己动了。
他把丹递给爹。
老人吞下去,闭眼喘了几口气。
不到半炷香,他忽然坐首了。
“我……我手不抖了。”
他抬起胳膊,手指一张一合。
陈砚盯着他手腕。
刚才那一瞬,他好像看见一道青纹从脉门往上爬,像藤蔓,又像草茎,一晃就没了。
他没吭声,只把玉佩重新挂回脖子。
这东西,不止能识药、控火。
它还能……改药?
他脑子里蹦出这个念头。
但没证据,也不敢说。
可他知道,刚才那一下,不是巧合。
玉佩动了。
它自己动的。
他爹下地走了几步,扶着墙,居然能站住。
陈砚娘从灶台边抬起头,眼睛有点湿。
她没说话,只是把锅里的粥盛了一碗,端过去。
陈砚站在旁边,手摸了摸玉佩。
还是温的。
但比之前热了一点。
像是……用了力气。
他心里有点底了。
这东西,真能治病。
不是靠丹,是靠它自己。
他得试试别人。
他不想等流言找上门。
他要自己把话说死。
当天下午,他去了药铺。
王德海正坐在柜台后,手里盘着两颗铁核桃。
看见陈砚进来,他眼皮都没抬。
“又来卖丹?”
“不是。”
陈砚说,“是来治人。”
王德海抬眼。
“谁?”
“你堂兄,王老三。”
王德海脸色一沉。
“他瘫三年了,咳血不止,郎中都说没救。
你一个毛头小子,敢说能治?”
“我治不了瘫,但我能让他喘上来。”
陈砚说,“让他睁眼说话,能认人。”
“放屁!”
王德海猛地站起来,“你当我是傻子?
昨天炼个丹就敢吹上天,今天又要治瘫?
你有灵石洗髓?
有金丹续命?”
“我没有。”
陈砚平静地说,“但我有这粒丹。”
他掏出凝息丹。
还是那颗青亮的。
他当着王德海的面,把玉佩贴上去。
暖流一动。
丹丸微微发亮。
药气收拢,像被什么压住了。
王德海盯着那丹,眼神变了。
他不是傻子。
他知道这药气不该是这样。
市面卖的凝息丹,药气散,三步外就闻不到。
这颗,站在三步外都能感觉到一股清气往鼻子里钻。
他咬牙。
“你要是敢害他,我让你在青石镇待不下去。”
“我治不好,你随时报官。”
陈砚说,“我要是治好了,你得当众认。”
王德海冷笑一声,转身进后屋。
陈砚跟过去。
王老三躺在一张破床上,脸色灰白,胸口起伏极弱。
屋里一股药臭混着腐气。
他媳妇坐在床边,眼睛红肿。
看见陈砚,她摇头。
“别折腾了,他连水都咽不下。”
“就一粒。”
陈砚说,“让他吸一口药气,不咽也行。”
女人犹豫了一下,点头。
陈砚把丹放在床头,玉佩压上去。
暖流再起。
丹丸化作一缕青雾,缓缓飘起。
他用手轻轻一推,雾气顺着王老三鼻孔钻进去。
屋里静了。
所有人都盯着那老人。
一刻钟。
没人说话。
突然,王老三喉咙里“咯”了一声。
他咳了一下。
一口黑痰从嘴角流出。
他媳妇吓了一跳,赶紧拿布擦。
可下一秒,她愣住了。
“他……他眼皮动了。”
老人眼睛慢慢睁开。
浑浊,但有神。
他张了张嘴。
“水……”声音哑,但清楚。
屋里炸了。
“他说话了!”
“他认人了!”
他媳妇眼泪哗就下来了,扑上去抓他手。
“老三!
老三你看看我!
我是你媳妇啊!”
王老三转头,看了她一眼。
嘴唇动了动。
“……米……熬糊了。”
他媳妇当场嚎啕大哭。
王德海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他看见了。
就在陈砚把玉佩压上丹的那一刻。
玉佩表面,闪过一道极淡的金纹。
像裂开,又像活了。
他没说话,转身走了。
陈砚没注意。
他看着王老三能自己抬手喝水,心里踏实了。
他知道,这下没人能再说他造假。
当天晚上,镇上就传开了。
“陈家小子,一粒丹救活了王老三!”
“亲眼见的,那丹化成雾,老头当场睁眼!”
“李伯说他试过紫茎草根,吃了真不中毒,反而力气大!”
第二天一早,李伯就扛着锄头来了陈家。
“砚娃子,给我一粒丹。”
“你身体好好的,要丹干啥?”
“试药。”
李伯把袖子一撸,“我这胳膊老伤,阴天就疼。
你要是真有本事,我就当众认你一声‘小药师’。”
陈砚没推辞。
给他一粒。
李伯当着街坊的面,把丹吞了。
半个时辰后,他抡起锄头,连刨三下硬土,脸不红气不喘。
“活了!
经脉通了!”
他转身对着围观的人大喊。
“我李大根作证!
陈砚炼的丹,药性纯正!
谁再说他是假的,就是瞎了眼!”
人群哗然。
有人开始往陈家走,问能不能买丹。
陈砚没多卖。
只说家里药不够,得慢慢来。
他不想惹事。
可他知道,风向变了。
王德海没再闹。
药铺关门三天。
第西天开门,他看见陈砚从门口路过,只冷冷看了一眼,没说话。
陈砚也没理他。
他回家时,天快黑了。
他爹己经能自己坐在灶边烧火。
他娘在切菜。
一家人难得安静。
他摸了摸玉佩。
又烫了。
比白天还热。
他低头看。
玉佩表面,那道裂纹好像长了一点。
从边缘往中间爬,像树根。
他心里一紧。
这东西,是不是在……变?
他下意识去看他爹。
老人正低头吹火。
火光一闪,陈砚看见他左手腕上,又浮出那道青纹。
藤蔓状,一跳一跳的,像有东西在往血脉里钻。
转瞬即逝。
他没动。
也没问。
他知道,这纹,是从玉佩来的。
可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他只觉得,这玉佩,越来越不像死物。
它在动。
它在长。
它在……用他。
他爹吹完火,抬头看他。
“咋了?”
“没事。”
陈砚摇头,“火旺了。”
他爹笑了下,继续烧锅。
陈砚站在灶边,手慢慢握紧玉佩。
烫得有点疼。
他忽然想起昨天王德海的眼神。
不是怕。
是忌。
他知道这东西不简单。
可他不在乎。
只要能救人,只要爹能好。
他不怕别人盯着。
他不怕玉佩变。
他只怕有一天,这东西突然不热了。
那才真完了。
他爹喝完粥,自己收拾碗。
陈砚娘在洗锅。
他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
星星刚出来。
他摸了摸玉佩。
裂纹还在。
烫意未散。
他低头,发现衣角不知什么时候,沾了点青色药渣。
是从药囊里漏的。
他伸手去拍。
指尖刚碰到那点渣,玉佩猛地一烫。
他手一抖。
药渣没拍掉。
反而……动了一下。
像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