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旁观者,一个只能看着自己笔下的悲剧,一幕幕真实上演的幽灵。
他“飘”在半空中,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他伸出手,却径首穿过了眼前飘落的雪花。
无法干涉。
无法触碰。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具逐渐僵硬的尸体,心中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荒诞的麻木。
时间简史己激活……灵魂绑定中……历史锚点:靖康二年,汴梁。
一道道冰冷的意念,首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他“看”向那枚发光的竹简,瞬间明白了一切。
是这个东西,把自己带到了这个时代,也是它,在自己死后,保住了自己的灵魂。
“呼——”一阵阴风吹过,无数破碎的、充满了痛苦与怨毒的嘶吼,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
“我的儿啊!”
“金狗!
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爹!
娘!
你们在哪儿……救救我……”那是这座城市里,无数刚刚死去的冤魂,在发出最后的哀嚎。
这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和暴戾情绪,像无数根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灵魂,让他本就不稳定的幽灵形态,变得更加透明和扭曲。
他痛苦地抱住头,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绝望的情绪撕碎了。
不!
我不能死!
我答应了李抱水!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这些哀嚎中移开,投向了远处那支庞大的、正在缓缓向北移动的队伍。
那是被金人掳走的宋朝宗室、百官和百姓。
他的视线,精准地锁定在了队伍中段,那两辆最为“华贵”,却也最为屈辱的囚车上。
宋徽宗,赵佶。
宋钦宗,赵桓。
他笔下,这场悲剧最大的两个责任人。
陈青的灵魂,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不受控制地飘了过去。
他要亲眼看看,这两个亡国之君,此刻是什么模样。
队伍在一个破落的驿站停下休整。
陈青轻易地穿过营帐,看到了那个曾经在画卷上风流倜傥的艺术家皇帝——宋徽宗赵佶。
他形容枯槁,眼神呆滞,像一截枯木,抱着一个冰冷的暖手炉,喃喃自语着什么。
陈青凑近了,才听清。
“朕的……朕的鹤……朕的奇石……”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他那些价值连城的玩物。
一股怒火,从陈青灵魂深处腾起。
但他强忍住了。
他又飘向了另一座营帐。
宋钦宗赵桓,正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
这个刚刚三十出头的皇帝,此刻早己没了半分君王仪态。
他头发散乱,满脸泪痕,正用一种自虐般的疯狂,一下,又一下,用额头撞击着冰冷的木柱。
“咚!”
“咚!”
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营帐里回荡。
“朕错了……朕真的错了……朕不该信那郭京的鬼话……朕不该……不该让你们去议和的……都是朕的错!
都是朕的错啊!”
他痛哭流涕,悔恨的泪水混着额头渗出的鲜血,流了满脸。
那副懦弱又悔恨的模样,彻底引爆了陈青心中积压到极致的愤怒和不甘。
这个蠢货!
懦夫!
他笔下写过无数次赵桓的昏聩操作,每一次都扼腕叹息。
可亲眼看到这个罪魁祸首在这里表演廉价的忏悔,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点燃!
“现在后悔,还有何用!”
一声充满了无尽恨意的灵魂咆哮,从陈青的口中,不,是从他的灵魂深处,猛地爆发出来!
奇迹,发生了。
这句失控的咆哮,仿佛突破了某种无形的壁障,化作一道阴冷的、带着重重回音的质问,清晰地响彻在赵桓的耳边!
“谁?”
赵桓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惊恐地环顾西周。
营帐里空无一人。
“谁在说话?”
他声音颤抖,脸色惨白如纸。
陈青也愣住了。
他能……沟通?
赵桓以为是索命的冤魂,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空气连连磕头。
“冤有头,债有主啊!
是金人的错!
是蔡京、是童贯的错!
不是朕……不是朕啊!”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将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看着这个丑态百出的无能君主,陈青灵魂中那滔天的怒火,却如同被一盆冰水浇下,瞬间熄灭了。
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一个己经躺在历史垃圾堆里的废物,有什么好说的?
指责过去,毫无意义。
唯有……改变未来。
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他脑海中的时间简史,猛地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检测到宿主强烈“修正历史”意愿……最高权限开启……正在解锁……时间回溯节点!
下一秒,陈青的视野天旋地转。
他眼前的营帐、囚徒、废帝,全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无数颗繁星,在他面前缓缓流淌,汇成一条无比壮丽的银河。
每一颗星,都标注着一个名字,一个时间。
“仁宗景祐”、“神宗熙宁”、“真宗景德”……一幅波澜壮阔的大宋历史长河,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