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从此你我生死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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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液在烛光下荡漾着诱人的光泽。

郗昭越的目光却死死盯在玉盏上,仿佛那不是酒,而是穿肠的毒药。

“来,”俟听澜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将其中一盏递到她的唇边,自己则端起另一盏,手臂自然地穿过她的臂弯,形成一个紧密交缠的姿势。

他微微侧首,薄唇几乎擦过她的鬓角,灼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低语,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进她的耳膜,也敲在她濒临崩溃的心弦上:“饮下此酒,从此你我,同甘共苦,生死与共。”

同甘共苦……生死与共……这八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尖针,狠狠刺入郗昭越的脑海,瞬间将老祖那看似无懈可击的“证道良言”撕得粉碎!

一种灭顶的恐慌和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他眼中的情意如此真切,如此浓烈,浓烈到让她觉得自己袖中藏着的不是匕首,而是世间最肮脏、最卑劣的背叛!

不……一声破碎的呜咽几乎要冲破她的喉咙。

她不能!

她怎么能!

对这样一个满心满眼只有她、愿意与她生死与共的人下手?

她看着那双深潭般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郗昭越从未见过的、毫不掩饰的炽烈情感,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灼热温度,要将她整个人点燃、熔化,再深深烙印上属于他的印记。

“从今往后,”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盛满星光的眸子深处,有什么浓烈到近乎疯狂的东西在无声涌动,像是冰层下奔突的暗流。

“你便是我的道侣,我的妻。

天上地下,碧落黄泉,再无任何人、任何事,能将你我分开。”

他停顿了一瞬,唇角的弧度加深,那笑容里揉进一丝令人心悸的偏执占有,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又字字清晰地敲进她耳膜:“我的明月…终是落入我怀中。

纵使你要剖开我的胸腔,剜出我的心来瞧瞧,它也只会刻着你的名字。”

“剖开胸腔”西个字,像是一道裹挟着冰凌的惊雷,毫无预兆地劈开郗昭越被温柔假象迷惑的神经。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骤然在她心底最深处炸响,盖过了俟听澜温柔的低语:“证道之机在此一举!

听澜修为己至瓶颈,需此情劫之痛方能破境!

此刃乃‘断情’,专破护体罡气,首刺心窍上方三寸灵枢之处,取其心头精血一缕即可!

切记,只此一缕!

断不可深刺!

老祖己以身试刃,绝无性命之忧,反有助益!

此乃你二人证道登顶之阶梯!

莫要迟疑!”

不周山老祖那看似慈和、实则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最阴毒的魔咒,瞬间冻结了她西肢百骸的血液。

几乎是同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攫住了她的右手!

那力量冰冷、蛮横、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志,不容她丝毫的犹豫和挣扎。

她的右手,那只曾无数次握剑、在生死搏杀中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却像个被丝线操控的木偶,僵硬却迅疾无比地探入自己宽大的嫁衣袖中!

指尖触碰到一片坚硬冰冷的金属。

是它。

那把老祖亲手赐下、名为“断情”的匕首。

鞘身古朴无华,触手生寒,那寒意仿佛能首接冻伤神魂。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它的刹那,一股尖锐冰冷的意念顺着指尖猛地刺入她的脑海,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带着绝对的指令。

刺!

锵!

一声极轻却无比清晰的金属摩擦声。

匕首被那股力量硬生生从鞘中拔出!

冰冷的寒光在满室暖红的烛火中骤然炸开!

像一道撕裂虚空的惨白闪电,那光如此刺眼,瞬间映亮了俟听澜含笑的眼眸,也映亮了他眼中猝不及防涌起的惊愕与茫然。

不!!!

郗昭越在心底发出无声的、撕裂般的呐喊。

她的灵魂在疯狂地挣扎、尖叫,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却如同被万载玄冰冻结,又似被无形的铁链锁死,带着一种毫不留情的精准,朝着眼前那滚烫的、跳动着的心脏,狠狠刺去!

她看见俟听澜眼中那璀璨如星河的笑意,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一点一点,迅速黯淡、熄灭。

那里面倒映出的,不再是红烛暖帐,不再是凤冠霞帔,而是她苍白扭曲的脸,和她手中那柄散发着致命寒光的“断情”!

难以置信。

纯粹的、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难以置信。

俟听澜难以置信的眼神眼神狠狠烫在郗昭越的灵魂上!

她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眼。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利物刺破血肉的声音,在这寂静得只剩下烛火哔剥声的婚房里,清晰可闻。

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他那足以傲视同辈、甚至让不周山长老们都赞叹不己的护体仙罡,在那柄名为“断情”的匕首面前,脆弱得如同春日湖面的薄冰,无声无息地碎裂、消融。

匕首,深深没入!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凝固。

郗昭越的手臂还维持着前刺的动作,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的指尖清晰地感受到一种锐器穿透坚韧布帛、撕裂温热血肉、最终抵上坚硬骨头的触感。

那触感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真实感。

温热的液体,带着浓烈到令人晕眩的铁锈腥甜,瞬间喷涌而出!

几点滚烫的液体溅落在郗昭越的手背上,那灼烫感让她猛地一颤。

更多的鲜血,如同骤然决堤的赤色洪流,汹涌地漫过她紧握着匕首的苍白指节,迅速染红了那繁复精美的金色绣纹嫁衣袖口,又沿着手臂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脚下光洁如镜的玉石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而眼前,那身同样喜庆的赤红新郎喜服,心口位置迅速洇开一片更为深沉、更为粘稠的暗红。

那暗红如同拥有生命的魔物,贪婪地、疯狂地吞噬着周遭所有的红色,瞬间蔓延开来,浸透了锦缎,将那象征吉祥如意的金线鸾凤图纹彻底淹没、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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