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猫玉石的裂痕中不断渗出银沙,在身后铺成转瞬即逝的路标。
她刻意避开所有活物与死物——包括一只撞死在碑前的白狐和盘旋的乌鸦群。
南郊废祠比想象中更破败。
半截断碑上刻着“敕造观星台”字样,提醒着这里曾是皇家天文遗址。
凌波指尖抚过龟甲铜钱,卦象显示“兑为泽,君子以朋友讲习”——竟是罕有的吉兆。
祠内突然传出瓷器碎裂声。
七柄短刃应声而出,凌波闪身隐入断柱之后,却见个绛衣女子正在翻找供桌下的暗格。
那女子约莫二十年纪,腰间别着对阴阳双刺,袖口绣着精密的天文仪纹样。
“谁?”
绛衣女子猛然回头,双刺交错成防御姿态。
她的左颊有道新鲜血痕,像是刚被利爪所伤。
凌波缓步现身,注意到供桌上摆着套古怪装置:铜壶滴漏与浑天仪嫁接在一起,漏壶中流淌的竟是银白色星砂。
“你也为铜壶滴漏而来?”
绛衣女子挑眉,突然甩出三枚铜钱钉在门框上,组成简易的隔音阵,“小心些,守壶人刚被我引开,但那些东西还在附近。”
“那些东西?”
“被星瘴污染的活尸。”
女子指向祠堂角落,那里堆着十余具衣着各异的尸体,每具心口都嵌着半块虎符,“他们生前都是星官,如今成了看门狗。”
凌波取出怀中虎符。
女子脸色骤变,阴阳双刺立即指向她心口:“你也是守壶人?”
“凌家,《衍天秘要》传人。”
双刺缓缓垂下。
女子扯出颈间项链,坠子竟是另半块虎符:“璇玑阁,司天监第七席执事,云裳。”
两块虎符相触的瞬间,铜壶滴漏突然加速运转。
星砂喷涌成雾,在空中凝成九星运转的模型。
其中三颗星体呈现不自然的血红,轨迹被强行扭曲向某个坐标。
“有人在篡改荧惑、辰星、镇星的轨道。”
云裳快速拨动浑天仪,脸色愈发苍白,“若三星坠入紫微垣,天地法则将彻底崩坏。”
凌波突然按住她的手腕:“你的铜钱...在倒转。”
钉在门框上的三枚铜钱正逆时针旋转,云裳颊边的血痕竟在缓缓消失——时间正在倒流!
“不好,是守壶人的‘回天术’!”
云裳疾退三步,阴阳双刺交叉划出银弧,“快用《衍天秘要》定住时空!”
凌波将七柄短刃插入地面,结成北斗阵型。
卦象在刃间流转,勉强撑开首径三丈的稳定领域。
领域外的景象开始疯狂倒带:死尸站起后退,瓦砾重回梁柱,连星砂都倒流回铜壶。
唯有那铜壶滴漏突然炸裂。
碎片中浮起枚玉蝉,蝉翼上刻着与笑猫玉同源的纹路。
两只玉器产生共鸣,在空中投射出新的星图——这次明确指向皇城深处的观象台。
云裳突然闷哼一声。
她的袖口撕裂,露出手臂上狰狞的黑色纹路——正与那些活尸身上的瘴痕一模一样。
“你被污染了?”
凌波短刃微侧。
“三日前调查星异时中的暗算。”
云裳苦笑着卷回衣袖,“每动用一次星力,瘴毒就侵蚀一分。
但若不及阻止星坠,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她突然扯断项链,将半块虎符按进凌波掌心:“带着这个去找国师!
他是唯一能——”话音戛然而止。
云裳的瞳孔突然变成纯黑色,阴阳双刺毫无征兆地刺向凌波心口!
短刃自动格挡的瞬间,凌波看见对方眼角滑落血泪——她在抵抗瘴毒的控制。
“杀...了我...”云裳从牙缝里挤出哀求,“趁我还能...保持清醒...”凌波旋身后撤,笑猫玉突然爆发出强光。
玉蝉应声飞来,两者融合成完整的太极玉佩。
阴阳二气流转间,云裳臂上的瘴痕竟稍稍消退。
“还有救。”
凌波扶住瘫软的同伴,“《衍天秘要》记载过,星瘴惧怕纯阴命格之人的心血。”
她划破指尖,血珠滴入玉佩。
阴阳鱼开始旋转,投射出观象台的地下结构图。
某个标注着“囚星阙”的密室里,躺着具水晶棺——棺中人的面容竟与云裳有七分相似。
更鼓声再次响起。
这次却是寅时三刻——时间莫名前进了两个时辰。
凌波猛然抬头,发现九星环又缩小了一圈,最末的妖星己开始崩解,碎屑如血雨洒落人间。
她扶起昏迷的云裳,玉佩突然传来冰冷的触感。
某个带着笑意的女声首接在脑中响起: “好师侄,既然找到璇玑阁的钥匙,还不快来师叔这儿?”
声音来源赫然是观象台方向。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