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镀金牢笼与荆棘玫瑰
七岁的狄安娜·卡西奥佩娅·塞尔温攥着薄荷糖盒的指节发白——糖盒底层垫着的羊皮纸,是安多米达写给泰德·唐克斯的信,字迹里藏着连墨水都遮不住的雀跃。
她穿着浆硬的蕾丝裙,领口珍珠硌得锁骨生疼,像家族给她套上的第一圈无形枷锁。
廊柱投下的阴影里,猩红裙角突然扫过她脚踝。
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倚着浮雕石柱,十六岁的脸己经有了成年女巫的阴鸷,黑眼睛像浸在毒液里的黑曜石:“塞尔温家的小公主?”
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16岁)俯视她,黑眸淬毒,“你冒险家姑妈奥菲利亚在阿尔巴尼亚和狼人厮混的照片登上了《预言家日报》。”
她指尖捏着假想报纸,“标题就叫——《塞尔温之耻:纯血女巫的堕落》!”
狄安娜停下脚步,灰绿色眼眸凝着一层薄冰。
她上周刚偷拆了奥菲利亚姑妈寄给父亲的信,信里夹着张姑妈骑在毒角兽背上的照片,背景是燃烧的落日,姑妈斗篷上的星纹在火光里亮得惊人。
“奥菲利亚姑妈驯服毒角兽群时,”她声音清得像碎玻璃刮过冰晶,“布莱克小姐大概还在死背《纯血家训》吧?”
她把“小姐”两个字咬得极轻,像在说一件蒙尘的摆设。
贝拉的魔杖骤然抬起,杖尖闪过阴冷的光:“钻心剜——嗖——啪!”
一颗裹着黏液的粪蛋精准砸中贝拉的发髻。
珍珠发网“咔”地崩裂,褐色秽物顺着卷发淌下来,像极了某种恶心的寄生藤。
狄安娜惊愕回头,石柱后窜出个黑发男孩,黑色礼服的金线皱得像腌过的咸菜,唯有灰眼睛亮得惊人,像刚冲破乌云的破晓。
“贝拉!
你头发里要长粪蘑菇了!”
八岁的西里斯·奥赖恩·布莱克拽着她躲进锈迹斑斑的骑士铠甲,贝拉的尖啸震得铠甲铁片嗡嗡作响。
他凑近时,狄安娜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火气——像是刚从壁炉里钻出来。
“西里斯·布莱克。”
他冲她咧嘴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你刚才骂人的样子——”他戳了戳她因愤怒炸开的深栗色卷发,“像只炸毛的卡西奥佩娅蜘蛛。”
狄安娜拍开他沾了秽物的手,眉头拧成结:“狄安娜·卡西奥佩娅·塞尔温。
还有,别叫我蜘蛛。”
她瞥了眼他礼服胸前歪歪扭扭的布莱克家徽,突然嗤笑出声,“你穿得像家养小精灵偷了古灵阁的金箔,裹得再亮也是只被圈养的狗。”
西里斯愣了愣,突然抓起银盘里的覆盆子布丁,“啪”地扣在她头顶。
紫红色果酱顺着刘海往下滴,糊了她满脸。
“现在像被巨怪踩烂的圣诞花环,塞尔温。”
他看着她僵住的脸,眼底的戏谑忽然淡了,伸手扯松自己镶钻的领扣,用干净的布料笨拙地擦她额角的果酱,“扯平了?
小蜘蛛?”
当他的袖口滑落时,狄安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她惊讶地看到,在他细瘦的腕骨上,新旧交错的鞭痕宛如一条条丑陋的蜈蚣,狰狞地爬在那里。
这些鞭痕,是沃尔布加夫人所谓的“纯血教育”所留下的印记。
狄安娜曾经在哥哥普威特的背上见过类似的痕迹,那是父亲为了让他学会“隐忍”,而用惩戒咒留下的。
狄安娜心中一阵刺痛,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男孩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她默默地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东西,然后轻轻地塞进他的掌心。
那是一枚黄铜制的天狼星徽章,边缘己经被喷泉的水流磨得光滑。
狄安娜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说道:“恶犬,下次再遇到贝拉,记得用弹弓,瞄准她的嘴。”
不远处的回廊阴影里,狄俄尼索斯·塞尔温端着酒杯,看着两个孩子躲在铠甲后拌嘴,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他对着空气轻哼一声,含糊的音节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卡茜……”尾音消散在檀香里,像在掂量这个名字的分量。
1968年秋塞尔温庄园的藏书室比布莱克老宅的更像迷宫,书架高得戳进穹顶阴影,空气中飘着旧羊皮纸的霉味。
九岁的狄安娜踩着高脚凳,指尖刚够到《古希腊星象咒语集》的书脊,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
“塞尔温家的小耗子,又在偷你爸的禁书?”
西里斯从帷幔后钻出来,黑袍沾着草屑——准是又从后院翻墙进来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铜钥匙,“我知道你在找什么——奥菲利亚姑妈信里提的‘星尘织咒’,对吧?”
狄安娜反手将书塞进围裙:“布莱克家的小偷没资格说我。”
却还是往旁边挪了挪,给了他半张凳面。
西里斯跳上来时带起一阵风,吹乱她额前的卷发。
他指尖划过一排标着“塞尔温家藏”的黑皮笔记,突然嗤笑:“你爸真把你当金丝雀养,这些咒语明明是战斗魔法,偏说‘不适合小姑娘学’。”
“总比你妈把你当疯狗驯强。”
狄安娜翻开书页,星图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看这里——织咒要先画猎户座轨迹,你上次用反咒烧了我哥的袍子,就是因为星位画反了。”
西里斯的耳朵红了,却抢过羽毛笔在空白处画了只吐舌头的黑狗:“标记一下,免得某只小蜘蛛又忘了。”
墙角的座钟敲了十下,他突然拽起她往暗门跑:“我听见你叔叔的脚步声了——狄俄尼索斯的鼻子比嗅嗅还灵。”
两人钻进壁炉时,狄安娜听见他嘀咕:“下次带你来布莱克家的藏书室,我知道那本记载着让家养小精灵闭嘴的咒语。”
1968年冬霍格莫德村外的天文塔结着冰,7岁的雷古勒斯缩在石阶上,手指冻得通红,正用围巾裹一只翅膀结冰的雪鸮。
狄安娜踩着积雪走来,靴底碾过冰碴的声音惊得他往石柱后躲。
“别动,”她蹲下来,解开斗篷披在他肩上,“雪鸮的爪子冻僵了,首接抱会被啄的。”
她从口袋里摸出个锡盒,挖出温热的药膏——是母亲爱丽丝熬的,专治冻疮。
雷古勒斯的睫毛上挂着霜,小声说:“谢谢…西里斯说,你们塞尔温家的人都很高傲。”
“他懂什么。”
狄安娜轻轻掰开雪鸮的爪子涂药,余光瞥见塔下闪过个黑影。
果然,西里斯抱着胳膊站在雪地里,脸冻得发青,却不肯上来。
她扬了扬下巴:“布莱克家的大少爷,要站到变成冰雕吗?”
西里斯几步跨上来,故意撞了雷古勒斯一下,却把自己的羊毛手套摘下来,塞进弟弟手里:“蠢东西,不会用取暖咒吗?”
转而冲狄安娜挑眉,“你倒会当好人,怎么不见你给我送药?”
“你上次把我熬的狼毒药剂当墨水用了。”
狄安娜收起锡盒,看雷古勒斯偷偷把雪鸮塞进西里斯怀里——后者身体僵了僵,却没把鸟扔出去。
风卷着雪沫子扑过来,西里斯突然拽过她的斗篷,把两人都罩在下面:“省得某只蜘蛛冻死。”
西里斯过了很久才发现,卡莉在送给他的恶作剧礼盒里,其实是一大瓶的冻疮药水,上面刻着——Callie自制1970年的雪下得绵密葬礼后,狄安娜缩在客厅的天鹅绒沙发里,看哥哥奥利雷特(哥哥的中间名)跪在壁炉前添柴。
火光漫过他侧脸,把那对榛色眼睛映得透亮——和母亲爱丽丝的眼睛一模一样,连笑起来时眼尾那颗浅褐色的痣都分毫不差。
“卡茜,过来。”
奥利雷特朝她招手,掌心摊着颗烤得温热的栗子。
狄安娜凑过去时,看见他颈后新长的碎发,柔软得像母亲总爱披散着的卷发。
父亲塞勒涅曾说,哥哥是“爱丽丝的影子”,这话在母亲还没锁起梳妆台的那些年,总让父亲笑着揉奥利的头发。
“母亲以前总说,栗子要烤到裂开小口才甜。”
奥利雷特把剥好的栗子塞进狄安娜嘴里,指尖带着壁炉的温度。
他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和母亲一样,连指节处淡淡的青色血管都如出一辙。
那时母亲的梳妆台总摆着父亲送的星银梳。
父亲会在早餐时替母亲擦掉嘴角的蜂蜜,母亲则会把父亲的如尼文手稿折成纸飞机。
一旁的奥利总像一个小探险家。
但后来母亲的窗总拉着厚重的帷幔,星银梳蒙上了灰,狄安娜的胎发被母亲收进了樟木盒。
父亲开始整夜待在书房,偶尔出来撞见奥利,眼神会像被刺扎了似的躲开——大概是看见儿子那双和妻子一样的眼睛,总想起那些被他亲手掐灭的温情。
1970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塞尔温庄园的回廊结了层薄冰,壁炉里的火焰总烧不旺,像爱丽丝·塞尔温的呼吸,时断时续地裹在天鹅绒床幔里。
此时此刻爱丽丝的脸陷在枕头里,榛色的眼睛半睁着,望着天花板上的星象图——那是她亲手画的,把塞尔温庄园的坐标和普威特家的旧居连成了一条虚线。
“卡茜,奥利”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抽屉里…那个檀木盒子。”
守在床前的狄安娜爬过去拉开抽屉,檀香混着薰衣草的气息涌出来。
盒子里没有珠宝,只有一本磨破了角的笔记,封皮上画着半朵荆棘玫瑰,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爱丽丝·普威特”。
翻开第一页,是母亲少女时的笔迹:“今日在霍格沃茨草坪,看见流星划过猎户座,愿我的孩子永远有勇气追逐星光。”
“这是…我的星象笔记,”爱丽丝咳了两声,枯瘦的手指抚过女儿的卷发,“里面记着…祖母教我的织咒,还有…普威特家的旧地址。”
走廊里传来他和父亲的争执,断断续续飘进来:“…她不能再接触普威特家的人…那会玷污塞尔温的血脉……至少等她母亲走了…”爱丽丝的呼吸渐渐弱了,最后望着狄安娜的卷发,笑了笑:“像我…也像奥菲利亚…野生的卷毛,最适合…逆风飞。”
三天后,葬礼上的雪下得很大。
狄安娜穿着黑色丧裙,怀里抱着那本笔记,看着父亲塞勒涅的肩膀微微发抖——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哭。
普威特家没有来人,只有哥哥普威特偷偷塞给她一块手帕,上面绣着普威特家的徽章。
远处的树林里,西里斯正对着天空比划着什么,雪地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像在画一条通往星空的路。
那天的雪停在黄昏,狄安娜站在天文台上,翻开母亲的笔记。
最后一页夹着片干枯的薰衣草,旁边写着:“给卡茜:荆棘会划伤手,但挡不住玫瑰朝着太阳开。”
背面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旁边写着:“奥利的眼睛会像星星一样亮,卡茜的卷发要迎着风才好看。”
傍晚她躲在藏书室,听见壁炉里传来噼啪声。
西里斯从火焰里滚出来,黑袍上沾着雪,手里攥着个用红绳系着的小布包。
“我妈不让我来,”他的鼻子冻得通红,把布包塞给她,布包里是张粗糙的羊皮纸,上面用金色颜料画着颗巨大的星星,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塞尔温的星星”。
狄安娜突然想起母亲说的话,眼泪砸在纸上,晕开了一小块金色。
西里斯手足无措地摸出块薄荷糖:“吃这个…我难过的时候就吃。”
见她不接,他突然拽起她的手,把糖塞进她掌 心。
狄安娜突然笑了。
西里斯挠挠头,从口袋里摸出块烤栗子:“奥利让我给你的,他说你昨天没吃晚饭。
过完这个假期他就要回霍格沃茨了。”
决裂:星河崩裂的夏夜(1971年8月)西年时光,像藤蔓缠绕着纯血宴会的槲寄生,在镀金牢笼的缝隙里悄悄织出隐秘的星轨。
西里斯会趁塞勒涅不注意,把狄安娜的南瓜汁换成黄油啤酒,看她呛得满脸通红时大笑:“喝啊!
塞尔温家规又没写不准醉!”
狄安娜则会在他魔法史论文被教授批注“狗屁不通”时抢过来重写,羊皮纸边角总被她画满涂鸦——蜘蛛吐丝缠住黑犬的尾巴,黑犬则叼着蜘蛛的腿不放。
“卡莉”这个昵称,诞生在1968年一个被狄俄尼索斯罚抄如尼文的夜晚。
那时她正对着古籍打瞌睡,西里斯从窗户外扔进来一卷羊皮纸,上面画着只吐舌头的黑狗,旁注:“卡西奥佩娅太长!
叫你卡莉——谁让你总像蜘蛛一样织网,把我也缠进去!”
裂痕却在1971年盛夏的白桦林边,被一句脱口而出的话炸得粉碎。
西里斯正对着詹姆比划手势,声音里的兴奋像要溢出来:“……等开学,就给斯莱特林的餐盘施变形咒,让他们的约克郡布丁长出牙齿,专咬那些自以为是的纯血蠢货的鼻子!”
“包括我哥哥普威特?”
狄安娜从紫藤架后走出来,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她今天梳了侧辫,发间簪着奥菲利亚姑妈从希腊寄来的荆棘玫瑰发簪,黑曜石雕刻的花瓣边缘锋利,像能割破空气。
普威特家族的徽章在她领口闪着微光——那是父亲特意让她戴上的,提醒她“血脉里的勇气,从不是用来欺凌弱者的”。
西里斯猛地转身,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刻薄的冷笑:“怎么?
塞尔温式的懦弱又发作了?
想用你母亲那边的‘普威特血脉’当挡箭牌?”
他刻意加重了“普威特”三个字——在纯血圈子里,这个家族的“忠诚勇敢”早己被贴上“愚蠢叛逆”的标签。
“真正的勇气不是用咒语欺凌同学!”
狄安娜向前一步,白色的裙摆扫过月光下的草地,带起细碎的银辉,“你和沃尔布加夫人有什么区别?
都想用暴力证明自己有多‘正确’?”
她突然指向不远处的白桦林——雷古勒斯正蹲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将一只翅膀受伤的知更鸟捧起来,递给身后的家养小精灵,眼神里是西里斯从未有过的温柔。
“至少雷古勒斯懂得敬畏生命!”
这句话像失控的咒语,从她舌尖冲了出来,“他才是布莱克家合格的——闭嘴!!”
西里斯的怒吼震得周围的紫藤花都簌簌往下掉。
他一拳砸在旁边的大理石。
“你懂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痛苦,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幼兽,“别用他当尺子,来量我的骨头!”
狄安娜跪下身,颤抖着拾起最大的一块天狼星碎片,指尖被割破也浑然不觉。
等她抬头时,只看见西里斯的黑袍一角消失在雕花拱门后,像一道被黑夜吞噬的影子。
晚风吹来他最后一句话,嘶哑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狄安娜·卡西奥佩娅·塞尔温…永远消失在我眼前。”
紫藤花还在簌簌飘落,落在她沾满血和水的裙摆上。
狄安娜攥着那块冰冷的水晶碎片,指缝间渗出的血,在碎片上映出一颗残缺的、正在崩裂的天狼星。
远处传来狄俄尼索斯的咳嗽声,他不知何时站在回廊尽头,月光在他黑袍上投下狭长的影子,像一道沉默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