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抓住她,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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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比被粒子炮轰碎肩胛骨还疼。

我蜷缩在羊毛地毯上,像条离水的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金属骨骼外露,能量0.1%。”

系统冷冰冰的提示音在脑子里敲钟。

我怕钟一停,命也停了。

“爸爸妈妈,他醒了!”

奶音在头顶炸开。

我费力掀起眼皮——凌溪蹲在旁边,双马尾垂下来,发梢扫过我的鼻尖,痒痒的。

她换了件鹅黄色家居裙,小腿上贴着创可贴,像贴歪的小星星。

我视线模糊,却把她看得极清楚:睫毛浓得像两把迷你刷子,瞳仁是透亮的琥珀色,里头晃着我的影子——金发湿漉漉贴在额前,蓝眼因为高热变成深海漩涡,皮肤苍白得能看见淡青色血管。

我大概像只快报废的洋娃娃。

“别靠近他。”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拉紧的保险栓。

我循声望去——凌振廷,一身灰衬衫,袖口挽到小臂,肌肉线条蓄满爆发力。

他手里拎着医药箱,指节上却套着钛钢指虎,冷光闪得我瞳孔一缩。

“他指甲里的是什么?”

女人蹲下来,白大褂裹着细腰,金框眼镜后的目光像手术刀。

她捏起镊子,从我指缝里夹出一片银灰色碎屑。

“金属?

还是……某种合金。”

镊子当啷一声落回托盘,她看向丈夫:“振廷,这不正常。”

不正常。

我在他们眼里,是炸弹。

警报声又在视网膜上刷红。

能量0.08%。

“警告:核心即将休眠,强制关闭痛觉。”

别关……关了我就真的任人宰割了。

我突然伸手——动作比思想快。

冰凉的手指扣住凌溪细细的手腕,触感软得像刚出炉的棉花糖。

“救……救我。”

声带像被沙纸磨过,我只挤出两个音节。

却用尽了所有电。

凌溪愣住,睫毛扑簌簌地眨。

下一秒,她“哇”地一声哭出来,嗓门震得吊灯都晃。

“他跟我说话了!

他说要我救他!

爸爸妈妈你们不能扔他回海里!”

她另一只手死死抱住我的胳膊,小脑袋埋在我肩窝,眼泪鼻涕全蹭在我破烂的衣服上。

滚烫。

我心里某根弦被烫断了。

原来眼泪这么热。

“小溪,放手。”

凌母伸手去拉她,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

“他可能是实验体,或者……军方的危险项目。”

“他才六岁!”

凌溪仰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六岁能做什么坏事?

你们不救,我就陪他一起跳进海里!”

我怔住。

这小孩在拿命威胁大人?

A国那些老家伙为了活命,连亲儿子都能卖,她竟然为一个陌生人拼命。

奇怪。

胸口那块冷冰冰的金属,好像被塞进了一小团火。

凌振廷的眉心拧成“川”字。

他蹲下来,与我平视。

距离近到我能看见他瞳孔里缩小的自己——狼狈、残破、却死死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听得懂我说话吗?”

他声音低,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

我点头。

幅度很小,但足够。

“名字。”

我张了张嘴,声带却只发出嘶哑的气流。

名字?

凯伦·沃斯。

可说出来,他们会信?

***脆闭嘴,只用手指在凌溪掌心写:K。

“K?”

凌溪破涕为笑,“阿凯!

以后我就叫你阿凯!”

她转头对父母,眼睛亮得像灯泡:“你们看,他有名字,不是怪物!”

凌母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鼻梁。

“振廷,伤口自愈速度太快,血液里还混有微芯片……我知道。”

凌振廷的视线落在我扣着凌溪的那只手上——金属指尖与柔软皮肤形成强烈反差。

“但小溪说得对,他只是个孩子。”

他抬头,对妻子低声补了一句:“先留下,观察。”

观察。

我听得懂潜台词:一旦我露出獠牙,他们会毫不犹豫拔掉。

凌母沉默三秒,点头。

“去准备恒温仓,先稳定生命体征。”

她转身,白大褂下摆扬起,像一面投降的小白旗。

凌振廷把我抱起来。

动作并不温柔,像搬一袋危险品。

我却松了口气——至少今晚,不会死在沙滩上。

走廊灯一盏盏掠过。

我窝在男人硬邦邦的臂弯里,听见凌溪小跑跟在后面的脚步声。

“阿凯,别怕哦,我家有大浴缸,可以给你泡热水。”

“还有草莓蛋糕,我偷偷留给你。”

“三哥说你是机器人,你别理他,他连小狗都说像机器。”

她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

我却注意到——凌振廷每走三步,就侧耳听一次窗外。

他在等。

等风,还是等别的什么?

拐过最后一道弯,灯光突然全灭。

整栋别墅陷入黑暗。

“爸爸?”

凌溪的声音带了抖。

凌振廷肌肉瞬间绷紧,抱着我的手臂像钢箍。

“嘘。”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

白光里,我看见玻璃上映出第三张脸——银白面具,机械瞳孔。

A国的追兵。

来得比预想要快。

我喉咙发紧。

下一秒,凌振廷把我塞进凌溪怀里。

“带他去地下避弹室。”

他声音冷静得像在部署战术。

凌溪吓得眼泪又要掉,却死死抱住我。

“阿凯,跟我走!”

她个子小,步子却飞快。

我听见身后,凌振廷拉动枪栓的金属声。

哒。

清脆,冰冷。

黑暗里,凌溪的手心全是汗。

我贴着她耳边,用气音说:“别怕。”

她愣了愣,然后用力点头。

“有我在。”

明明是我该说的台词。

转角,一扇隐藏门滑开。

凌溪把我塞进电梯,按下负三层。

门合拢的瞬间,我透过缝隙看见——凌振廷的枪口对准了窗外。

而窗外,那只机械眼,也在看我。

电梯下降。

凌溪死死攥着我的手。

“阿凯,你会讲故事吗?”

她声音带着颤,却努力平稳。

我沉默两秒,点头。

“好,那等我们躲好,你给我讲个海怪的故事。”

她破涕为笑,鼻尖红红的,像颗小草莓。

我低头,看着交握的两只手——一只柔软、温热、带着奶香。

一只冰冷、坚硬、缝着金属线。

命运把两个世界强行拧在一起。

而我,第一次想活下去,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再听她说一句“阿凯”。

电梯“叮”一声到达。

门开,黑暗扑面而来。

我眯眼,瞳孔自动调节夜视。

下一秒,我僵住——避弹室的墙角,蹲着一个同样银白面具的身影。

手指正轻轻敲着膝盖。

哒。

哒。

像催命的节拍。

凌溪浑然不觉,拉着我往前走。

我喉咙发干。

原来,今晚的猎物不止我一个。

“跑!”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凌溪推向身后。

她踉跄一步,回头看我,眼里全是惊愕。

我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故事改天讲。”

金属指尖弹出薄刃。

能量0.05%。

够了。

黑暗里,两道银光同时亮起。

像无声的对峙。

凌溪的呼吸在我耳边,一下,一下。

她忽然伸手,抓住我背后的破布。

“我不走。”

声音奶,却倔得像小牛犊。

我愣住。

下一秒,她踮脚,把一个小小的东西塞进我手心。

——一颗糖。

草莓味。

包装纸在黑暗里泛着微光。

“给你充电。”

她说。

我眼眶突然发热。

原来,这就是被选择的感觉。

银面具动了。

我握紧糖,挡在凌溪前面。

六岁,能量0.05%,语言不通。

可这一刻,我有了必须赢的理由。

“别怕。”

这次,换我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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